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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峰回路转

  听到段翎之名,厅中众人身子一震,原本还有人以为李晨诛只是一如往常无
理取闹,现在都不由戒备起来。

  众人目光全集中在吴羽身上,生怕他起而发难,连围在他身边的少林弟子们
也都提起了心,手中兵刃直指吴羽,只待荣华大师一声令下,便要出手擒他。

  当日逼段翎落崖乃威天盟成名之作,虽说当日出手者只剩下邵雪芊还在厅内,
但此事宣传得沸沸扬扬,不只威天盟的子弟,连荣华大师带来的少林僧、君山派
的众弟子,也都知晓段翎与威天盟的种种恩怨。

  如今听李晨诛指证眼前吴羽便是段翎所化,哪有不戒备万分的?

  尤其当年的段翎是江湖少见的俊美少侠、翩翩风流,对照如今的形容丑恶、
满面伤痕,直若天壤之别。想到这人不惜毁容也要进入威天盟,所求必大,说不
定连先前揭穿石渐、刘枣的阴谋,都不是出于好心。

  也不知是否巧合,竟让他当年的仇人自相残杀,至今只剩邵雪芊活下来。

  一直站在吴羽这边的姬平意,闻言也不由双手紧了一紧,握着长剑的手不由
微抖。

  不过若这吴羽真是段翎所化,也就怪不得他会刺杀荣华大师了。一来当年追
杀段翎的行动,荣华大师也参与了几次,只是段翎狡诈多智,屡屡在重围中脱身,
这般仇隙他自不会忘记。

  二来此人面貌已不若当年,光从容颜来说,要辨认出他就是段翎可是难上加
难,唯一有可能的只有当年认识他的武林中人。知道此人行事作风才能看穿表相
下的真实,而在厅里邵雪芊与荣华大师恰恰是其中之二。

  他虽瞒过邵雪芊,却未必瞒得过修佛有成的荣华大师,出手行刺也是情理之
中。

  虽说容貌与传说中的他实在差得太远,连武功也与当年大不相同,但漆身吞
炭、改变武功,对一心报复的死士而言都不困难,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段翎
那嘴上轻薄的本性,与狡诈冷静的才智,与眼前的吴羽却像了十足十。

  若考量当日栖兰山庄被灭、邵雪芊与姬梦盈被逼落崖的地点,恰与当年段翎
落崖处一样,推测这种种迹象,想到吴羽便是段翎所化,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说在下便是段翎,不知李晨诛你可有证据?」即便举目尽是敌意,身畔便
是少林僧人的阵式,吴羽仍冷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双手低垂,连在手套上的铁链垂地,便如死蛇一般没有反应,只偏着头看
向李晨诛:「若是没凭没据就这般陷人于罪,在下可不会放过你。」

  「这也是实话。」自昨夜事发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仅是旁观姬平意力抗节
节进逼李晨诛的夫明轩,总算是出了声。

  姬平意与李晨诛之争,现在才是关键。

  「前边助我君山派力战黑道联盟,让曹焉战死本派,后头又揭穿石渐阴谋,
雪杨栏、全极中之冤,立功极多,更不用说吴兄还出手救了姬夫人与姬姑娘,对
本盟实有大功,自不能单凭臆测,便陷入于罪……」

  「老夫这是合理怀疑,自然不是臆测。」没想到段翎竟空言强撑,丝毫没有
认罪的自觉,甚至还有人帮腔,李晨诛怒极反笑。

  他既猜到此人身份,接下来自然就是擒人下来仔细盘问,把他的种种图谋拆
穿,其余的都根本就不重要。纵是推测错误,以他堂堂远雄堡长老的身份也不算
什么大事,难不成还要他认错不成?

  「老夫身为远雄堡元老,在威天盟里也算老人了,自不能任贼子卧底、图谋
不轨,你若还负隅顽抗,意图逃亡,老夫的钢鞭可不是好惹的!」

  听李晨诛这般蛮横,摆足远雄堡中人的架子,众人心中纵使厌恶,表面上却
没什么反应。毕竟比起一个倚老卖老的惹人厌家伙,身负深仇大恨的段翎可是危
险得太多的威胁。

  「段翎,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听候发落!」听李晨诛叫破此人身份,围住吴
羽的少林僧心中难免忌惮。能从荣华大师手下几度逃脱之人,岂是易与?

  但阵式已成,少林寺龙虎斟魔阵威名夙着,绝非易破,何况这人生得这般丑,
即便少林僧人修养不错,心中还是难免低估这丑恶难看之人,甚至连方才还口中
嗫嚅之人都鼓起勇气。就算这人当真不是昨夜的刺客,单是段翎之名就足够理由
让他出手擒人,昨夜之错自有长辈处理,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

  淡淡一笑,也不见吴羽如何动作,从手上垂下的铁链突如假死之蛇反噬,直
袭四憎心口。

  虽说足不出少林,但四僧能被荣华大师选上带出来历练,武功反应也自不弱。
即便这般由下而上的攻势前所未见、即便被敌人打了个猝不及防,仍来得及举起
手中兵刃防守,不至于被对手一击便即负伤。

  只是这几炼来得蹊跷诡异,四僧虽心有戒备,仍吃了点亏,不免手忙脚乱,
原本固若金汤的阵式不由得一乱。只见当中身影一闪,仿佛将被段翎趁着空档破
阵而去。

  没想到段翎毫不答话便即动手,更没想到此人出手这般迅快,没有丝毫征兆,
连四位少林僧人都一时慌乱,阵式被打乱了。李晨诛忙不迭拔鞭迎上,挡住段翎
可能的脱逃出口,慢了他一步,眼中犹豫踌躇之色一现即隐,姬平意一咬牙,手
中长剑已出,挡住了另外一边。

  两人身法动作虽快却还是白费工夫,倒不是段翎趁这空隙便即扬长而去,而
是他根本没有动作,身影往四方一闪,人却好端端地站在原位,甚至连铁链都收
了回来,六人惊讶之下,根本忘了向他出手,变成众人都呆怔原地。

  除了几个高手外,眼力平庸点的甚至没发现他方才动作,只觉段翎明明动都
不动,为何四僧与姬平意、李晨沫却如临大敌,偏又不动如山。

  旁人虽看不清状况,但四僧和李晨诛、姬平意心下却不由大震。方才段翎不
过双手轻挥,甚至连击向四僧的铁链都没用上几分力道,加上身形微闪,便已诱
得龙虎戗魔阵破绽尽露,得靠李晨诛和姬平意掩护,才不至于让段翎逃出。

  从没想到此人尚未出手就让自己差点出丑,四僧不由尽去轻视之心,尤其方
才出面指证的僧人,此竟心下更惊。光想到方才若此人索性豁了出去,趁着自己
犹豫、阵形未备之时动手,只怕自己现在已丢性命,怪不得师父对这人如此忌惮。

  四僧仅是心下惴惴,李晨诛和姬平意却是大为骇然。当年之事两人都未亲历,
并未领教过此人的厉害。姬平意曾从父母口中得知当年次次追杀这人时的危难,
心下不敢有丝毫轻忽,如今见他本领,只是戒心更增罢了,李晨诛却是一开始就
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以为石渐和全极中太过胳包,竟连个小淫贼都擒不下,还几
次取笑,直到现在才知自己那时的取笑有多可笑。

  「哼!」冷哼一声,似要将心中的惊骇一把挥去,李晨诛手中钢鞭一摆,犹
自气势慑人,脚下却不敢踏前一步,深怕乱了四僧的阵脚。没了龙虎斟魔阵,光
靠他可留不下此人。

  「任你段翎有通天本领,今日也休想逃出去。来来来,让老夫看看你弃剑用
炼之后,还留下多少本领?」

  「若要逃也是可以,但在下又何必逃?」挑衅似地看了看围在身边的阵式,
吴羽淡淡一笑,双手负到身后,竟是一点也没要动手的样儿。

  「阁下口口声声说我是段翎所化,却连个证据也提不出来,在下倒想请问,
阁下以什么理由认定在下便是段翎?须知在下不是贵堡弟子,无须顾及阁下面子,
若阁下连个证据都不提,只在这儿空言指控、无的放矢,在下却是非追究不可的。」

  「你!」没想到段翎到这等时候还在砌词狡辩,偏偏乍听之下又言之成理,
确实提不出证据的李晨诛老脸不由胀得通红,指向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脚下依
然死钉着不敢向前一步。

  听到吴羽反击,厅中气氛不由一松。李晨诛虽出口指证,以他的身份,众人
自难当他虚言,是以一下子都信了,可仔细想想,能证明此人便是段翎的证据,
李晨诛一点都没提出来,最多也只是自昨夜兴起的流言,指称吴羽出现之处便是
当日段翎落崖之地。尤其吴羽一出面便针对威天盟,虽说事实证明被他算计的石
渐、刘枣等人都是阴谋家,却也都是段翎的仇敌。

  但光以这此证据要证明他是当年的段翎,却是颇为不足。

  姬平意不由一愕,手中长剑也不知收回鞘,还是继续摆着。与他和仍兵刃在
手、杀意罩身的李晨诛相比,反倒是那四个少林僧稳定多了,毕竟无论眼前吴羽
是否段翎,与他们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只是摆个阵,让对方短时间无法逃脱罢了。
若真是段翎,正好动手,若不是,最多也只收回兵刃,道歉了事。

  「四位大师放心,若当真要走,方才在下便已经走了。」存心揭李晨诛的短,
吴羽瞟向他的目光之中满是轻蔑,还咧意伸手指了指他,正与李晨诛指向他不放
的手指相对。

  「在下不敢跟盟主动手,但要从他这边杀出去,还不用花什么力气。

  虽知段翎之所以不逃是为了在心理上压制、打击自己,让自己气势不复方才
之勇,而他之所以出言挑衅,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让自己气急攻心下露出破绽,好
一击成功,但知道归知道,心头满溢的恼火仍是难以消减。

  强敌虽在眼前,甚至竟意出言挑衅,中间却隔了个少林派的阵法。李晨诛终
非鲁莽之辈,又知此人非同泛泛,自然不会打乱自己一边的阵形。

  「若……若你能冲出此阵,老夫再来领教领教,看你手上铁链有多少本领?
轮……轮不到你来逞口舌之快,哼!」

  「当真要打,在下也奉陪,毕竟能一试龙虎斟魔阵之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若非此竟还须为了应付黑道联盟,两边切磋乃免不了的。」

  冷言打掉李晨诛的豪言壮语,吴羽的声音里丝毫不见动摇:「只是阁下出言
侮及在下清白,若提不出证据,靠你的身份地位可救不了你。」

  「师叔,若真有证据便拿出来,有大师在此,也不怕此人飞上天去。」见李
晨诛口舌争经全非吴羽对手,金贤宇只得出言解围,但他对李晨诛的恼火还在段
翎之上,毕竟前者才刚让他受气,后者却只是传言中的强敌而已。

  「提出证据便可指证此人罪过,灭了内好、少了萧墙之祸,才好全力应敌,
这等乱我威天盟秩序,与黑道联盟内呼外应的卧底,绝不能容!」

  听金贤宇这一说,表面上是帮自己,实际上却把自己逼到墙角,若自己还提
不出证据,金贤宇口中那「乱我威天盟秩序,好与黑道联盟内呼外应的卧底」,
岂不变成自己?

  偏偏李晨诛虽气,一时之间却真提不出证据来,只能指着段翎怒喝:「此人
好险至极,老早就将证据湮灭,否则老夫岂会提不出证据来?大伙一起动手,擒
下此贼好生用刑盘问,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秘密公诸天下,即便没有证据,老夫也
要从这贼口里撬出来……」

  「无聊透顶!」听到此时终于忍不下去,邵雪芊一声娇斥,打断李晨诛的活
滔不绝。

  「吴兄当日在崖下救了雪芊及梦盈一命,又为本盟尽心劳力,全力应战黑道
联盟,岂是亳无建树、只知妄语攻许之人可比?若你李晨诛提得出证据便罢,本
盟自然该处理内患,但若你提不出证据,这责任你李晨诛可担不起!即使金堡主
还要护着你,雪芊也非得讨这个公道不可!」

  「护……护着……」听邵雪芊这句话,李晨诛这口气可真忍不下去了。身为
全极中的师弟,不只在远雄堡中地位尊崇,甚至武林里也是赫赫有名,什么时候
他还需要金贤宇这晚辈「护着」?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爆发,金贤宇已先开了口,全不让自己有一点插嘴的机会:
「师叔好歹是我远雄堡中人,何须夫人喝斥?若夫人对敞师叔所为真有意见,不
若冲着金某来!至于师叔这边,证据自然是该提出来的,若手里没有证据,对敞
师叔所为,本堡自有条规处置,不劳夫人费心。」

  不知向来形同陌路的两人,怎么会有这般好的默契?表面上互相争论,其实
却把自己逼到崖边,气得想吐血的李晨诛勉力忍住被后生晚辈「保护」之辱,心
想等自己扳倒段翎这厮,再来跟你们算这笔帐!

  「证据自是有的,待擒下这厮之后,老夫再提出来,免得他先脱走了……」

  听李晨诛表面上言之凿凿,其实仍在耍赖,表明是想借少林之力先擒吴羽,
打掉他自入威天盟以来的威名赫赫,之后无论李晨诛提不提得出证据,吴羽威名
已堕,纵使姬平意等仍服他智谋,但江湖上最重的仍是武功,一旦吴羽在众人面
前败北被擒,之后说的话也少了三分底气。

  这点机谋连姬平意也看了出来,他为难地望了望母亲,却见后者面无表情,
仅是望着吴羽身畔战困,纤手握剑似是随时可能出手,却是一语不发,表明全任
自己处理此事,心下愈发七上八下。

  虽说名门正道比黑道门派讲理许多,但武功高的人威名更甚其上,却是江湖
上通行不移的真理。他自知这一出手,谁胜谁败事小,即使事后自己倾力支持吴
羽,少了威望减损后的恶果,但吴羽和自己的嫌隙却是怎么也减免不掉。

  无论进退都于己不利,也不知向来自以为是的李晨诛,如何想得到这等恶毒
的法子?

  「既是如此,几位大师可以出手了。」也不知是否猜到李晨诛的鬼主意,吴
羽一声冷笑,连望也不望向荣华大师一眼,遥自向四个少林僧叫起阵来。

  「据闻少林武功皆脱胎佛法,乃降魔卫道的无上神通,且让在下试试龙虎戗
魔阵之威,看看这等手段对在下有多少用处,哼!」

  「这……」四个少林僧面面相觑,手上指着吴羽的兵刃虽仍不退,却没有开
始时的气势。

  虽说缺乏江湖经验,但四个少林僧能被荣华大师带出少林历练,自是寺中佼
佼者。

  出寺门时长辈谆谆告诫,不得恃武行凶、不得以强欺弱也还罢了,最重要的
是明辨是非,万万别做了别人手中的杀人之刀,否则堕毁的是整个少林威名。

  现在看李晨诛如此步步进逼,弄得连吴羽都发了火,却把自己等人卷进去,
难辨是非之下教他们如何出手?偏偏师父又没有发话。

  「若是如此,那在下就先出手啦!」得理不饶人,见少林僧有踌躇之意,吴
羽冷哼一声,竟先行出手,铁链犹如灵蛇一般向四僧身前抵去,转眼间已攻出数
招。

  众人这才发现,本以为吴羽手上不过一炼,只是出手太快才造成数炼并举、
同时攻敌的错觉,但此咧仔细看来,吴羽手套上原本就连着数炼,直接连在指上。

  以手指运炼出击,力道上虽比用手弱了几分,但数炼同出,手指又控得灵活,
铁链互相配合之下,在身侧浮起一片炼网。守得无隙、攻得诡谪,确有其真实本
领,连四僧习练阵法已久,彼此心意相通,彼攻我守、彼进我退,互相掩护之下,
联手之威比单打独斗高出不只数倍,一时之间竟也拿吴羽没法。

  然而龙虎戗魔阵终有降妖伏魔的大威力,加上四僧阵式已成,方才被吴羽一
吓,虽少了三分锐气,却添了三分谨慎。既已将吴羽围在当中,在只求无过、不
求有功之下,吴羽表面威势虽盛,打得四僧有守无攻,若论比武早已胜了十足十,
但以一敌四,要冲出重围却也难能。

  见龙虎戗魔阵终于困住吴羽,李晨诛提在胸腔的心这才松了下来。若论武功
高明,两边或难分高下,说不定吴羽还胜几分。

  但现在变成消耗战,只看谁先撑不下去。在这方面少林弟子气息绵长、沉稳
坚实,除非吴羽武功真胜四僧许多,否则要胜也是难上加难,何况还有个荣华大
师未曾出手呢!

  这下子可不用自己上阵了,看吴羽功夫如此诡异,李晨诛虽觉这不过只是小
道,不成大业,但若是自己下场,也不知能否轻而易举的败他?若胜得不易,自
己的威名更加难保。

  斗得百来招,见阵中吴羽虽仍攻多守少,却始终难破阵而出,表面镇定,心
下却早已慌得一塌糊涂的邵雪芊不由握紧长剑。若非知道此竟自己出手,不但帮
不了吴羽,反而给他添乱,说不定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受连累,只怕她早忍不住出
手。

  另外一边姬梦盈却连母亲的表面工夫都没学到。她长剑在手,咬牙观望局势,
若非顾忌不知何时已守在她身侧,以眼神求她冷静的祝语涵,怕是已经冲进战因。

  又过了四十多招,眼见吴羽连番或巧诱或强攻,总是打不出龙虎戗魔阵的破
绽,众人皆知此人此番不免,吴羽自然知道得更清楚。他手中四炼与少林僧手中
的兵刃交缠斗法,眼睛却一直在找寻着破绽,终于一直摆在身前作势防御的左手
一握,众人的注意力不由都提了起来。

  容貌既丑,又是一开始摆明和远雄堡过不去,威天盟中人虽知吴羽是自己人,
心下对他却难免三分提防,总不自觉地寻找他招式中的破绽。

  看清吴羽手中铁链走的是诡异变化的路子,众人心下却稍稍松了。虽说奇兵
走势难防,但既是长兵器就有长兵器的弱点,威力虽然高明,又能在丈许外击敌,
但长兵器舞动时身旁破绽连连,只要对方欺近身畔,胜负不问可知。

  没想到今日才见吴羽的真实本领,数炼齐出、彼此掩护攻守,要欺近他身畔
的难度比预料更高了好几成,加上吴羽只用右手使炼,左手却护在身前,其上的
铁手套也不知是否与右手一般的机关。

  显然他用这两点来弥补自身的弱点,敌人难以攻入他身侧,便是攻入了,也
要面对他一直采取守势的左手,要胜他自然不易。若非与他对手的是四个少林僧,
又早已摆好威力无穷的龙虎戗魔阵,结阵而斗令他难以逃出生天,挨了旁人出手,
只怕要留下他都难如上青天。

  如今这左手一握,显然不是为了对付难以欺近他身畔,甚至将包围圈缩得一
尺都难的四个少林僧,或是只能在外围摇旗呐喊,不仅无法动手出招,连走都难
走上一步的李晨诛。想必他也打算反守为攻。

  能见得吴羽一直掩藏的真实本领,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只见吴羽右手一伸,四条灵活如蛇的铁链如四枝箭一般,直破四人兵刀防线,
竟是一动手反攻便直抵敌方要害。虽说四僧联手已久,彼此之间默契十足,但所
谓阵式的原理乃是以众困寡,摆阵的数人互相掩护,攻者不惧反扑、守者不虑攻
势,用团结合作来抵销功力或招式上的差距。偏偏吴羽手中四炼齐出,便如阵中
有四个人同时反攻一般,阵式顿时一挫。

  见铁链直袭要害,战友又只能自保,难以护住自己,四僧不由大骇,各自以
手中兵刃或格挡或闪避来袭的铁链。

  虽说力分四道难免弱了,吴羽功力又非远胜四僧,铁链来袭的招式虽是诡诱,
其上攻来的力道要令四僧难以抵御绝无可能,但既然「这得四僧各自为战,阵式
便已破解。

  尤其吴羽的手段还不只此。炼上力道有强有弱、有快有慢,连用力的方向都
不同,仿佛同时使用四种不同武功一般。四僧一用力抵御,顿感炼上力道诡异难
当,练武者的直觉自然就是奋力相抗,以免力道攻人体内,却被力道相抵时的反
震弄得体内气息一窒,脚步不由自主地错动,场中顿时一团忙乱。

  四僧光要顾着不彼此相撞已耗尽心力,更别说挡住要破阵而出的吴羽。

  虽知吴羽不凡,但龙虎戗麾阵乃少林大阵,武林中闻名已久,见吴羽陷入阵
中,邵雪芊只觉手心一把冷汗,直到见吴羽破阵,心下才稍稍缓了下来。

  即便明知吴羽之所以能够破阵的原因在于,一来四个少林僧初入江湖、少见
诡诱,二来他手中数条铁链可以同时连攻数人,与一般兵刃大相遴庭,四僧经验
不足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若论真实本领,吴羽未必胜四僧多少,但见他破阵破得如此轻松,仿佛连汗
水都不流一滴,那潇洒轻松模样仍令她不由芳心乱跳,全忘其容貌之丑。

  将四僧阵脚打乱,吴羽轻哼一声,举步而出,还不忘一炼攻向李晨诛。本已
举鞭打算动手的他突觉劲风扑面,眼见那炼无声无息地竟已在眼前,能将四僧迫
开,连脚步都乱了的铁链其威自不可小觑,他忙不迭举鞭护住头脸,却觉炼上力
道微弱,一时还以为吴羽还有什么后手,不由采取守势,想攻出的招式自然就没
得递了,只任吴羽轻轻松松地踏了出来。

  此时一声佛号响起,邵雪芊和李晨诛一惊一喜,原打算踏出的步子不由停滞
下来。

  虽知龙虎戗魔阵既破,身为少林长辈的荣华大师必会出手,却没想到他竟选
在这等时候!一举破开四僧阵式,连旁边守株待兔的李晨沫都被他逼得只能采取
守势,表面上威风凛凛,实际上吴羽却必然耗力不小,此等时竟再应对功力胜他
数筹的荣华大师,哪有幸理?

  当年段翎靠机智才能逃出荣华大师掌下,功力逊对方已不只一筹,这十几年
的崖下辰光受金龙刺所限功力进境极微,此消彼长之下,若不靠招式弥补不足,
当真硬拼之下,吴羽可万万难挡荣华大师一掌啊!

  吃惊的邵雪芊虽本能地想拔剑出手,但想到这一出剑,背负污名的不只自己,
连儿子都要受到连累,脚下一窒,这一剑终究没有出去,偏又听得旁边大喜过望
的李晨诛高喊,「大师出手得好!对付此等武林败类、万恶淫徒,无须管什么江
湖规矩,大伙儿并肩齐上,等擒下此贼之后再重刑逼供,看看他混入本盟究竟暗
藏什么诡计?这一次绝不再让此獠逃了!」

  不过情绪激动的却不只两人而已。见四僧脚步错乱,表面上毫无秩序,但夫
明轩等明眼人却看出,吴羽铁链上的力道计算精确,四僧乱倒的方位恰好挡住荣
华大师出手的位置。

  虽说荣华大师武功高绝,要摆脱四僧这窒碍出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高手
相争在此一瞬,无论吴羽是否真是当年段翎所化,但当年段翎或现在吴羽,轻功
都相当高明,要趁这一瞬之间冲出厅门、逃出生天,绝非难事,心下不由暗惊此
人心计之深,若从友方变成敌人,实是麻烦。

  偏偏方才李晨诛的话着实将吴羽逼到墙角,而姬平意又不出言相挺,让吴羽
必须独面强敌。夫明轩不由暗骂自己这弟子还嫩着,这时候可不是计较声名之时!

  若吴羽当真无辜,姬平意出面力保正可得此人之心,最多得罪李晨诛,但他
原本就与姬平意不对盘,得罪也就得罪了,若吴羽真是段翎所化,最多只是个失
察之罪而已,身为一盟之主,怎会连这点轻重都不分?

  此咧邵雪芊没有说话,姬平意又不力保,使得荣华大师都要出手了。以荣华
大师的德高望重,他的出手便等于做出认定,这下子若吴羽真是那段翎,怕也逃
不过荣华大师的掌心,即便他还能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真是无辜,看到人情冷暖,
只怕也要对姬平意失望了。

  智者的失望比起任何事都危险,东汉末年因着对袁绍的失望,才逃到曹操那
边的苛或和郭嘉不就是此中明证?何况现在两边相持之势,威天盟还不若当年曹
操呢!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反倒是一旁姬梦盈只待拔剑出手,却被祝语涵阻止,两女表面只是稍有拉扯,
实际上也较起内力,夫明轩不由抱着希望。

  虽陷阵中却还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轻而易举地破阵而出,若是吴羽看到
那边情景,说不定还能挽回,无论如何总比让这才智过人的高手离开得好。

  旁观邵雪芊犹豫不前,夫明轩其实也知她的心思。毕竟昨夜与吴羽一同出去,
她不得不避嫌,要力保也难由她来说,否则说不定还会有反效果,但相较于她的
犹豫,本该保自己人的姬平意却格外令人失望。

  夫明轩暗忖,待这件事过去,自己非得好好说说这徒儿不可,当断不断反被
其乱,上位者犹豫不决才是大忌啊!

  说时迟那时快,荣华大师竟是一瞬间便已欺近吴羽背后,一掌探出,表面上
没什么雄浑气势,仅是使招时散溢此许劲气,将阻路的弟子们推了开来,转瞬间
场内只剩两人。

  乍看之下,旁人还以为是荣华大师手下留情,没用上多少力道,但以夫明轩、
邵雪芊这等眼光,自然看得出荣华大师这一手之强,将劲风威力全盘凝于掌心,
丝亳没有外露。若非要争取时间避免吴羽逃离,需以劲风推开弟子们,只怕连这
点劲风都不会透出来。这等彻底集中的掌势,才是真正高手的厉害。

  感觉到背后风势,虽未觉劲风扑身,却隐隐感觉到其威难当,知终是难以幸
免,吴羽心下暗叹。

  他自家知自家事,若以内劲而言,要跟荣华大师硬拼乃下下之策,却没想到
自己百般设谋,还是免不得这硬拼的结果。

  若反身接招便是自取灭亡,他足尖点地,一旋身间将前扑的势子转了过来,
正面面对荣华大师,原本握拳的左手化掌探出,硬是接下荣华大师蓄势已久的一
击。

  一接招便觉压力自掌中猛扑而来,荣华大师数十年沉稳浑厚的内家真气岂是
易与?几乎是才一接掌就压得吴羽连气都喘不过来。

  若非方才破阵时吴羽早有准备,留了五分力道在左拳,方才旋身之势又没浪
费半点劲气,这一掌其实也算得上蓄势已久。若他真如表面上的仓促接招,只怕
光这一招就要让他呕血败退。

  接掌不过一瞬,却似已是永恒,吴羽终撑不住荣华大师的雄厚掌劲,登登登
地退出几步,唇角溢出血丝。

  自拔除金龙刺后,他看似表面只知出谋划策,实则暗地里却特别努力,加上
云雨之间,在邵雪芊、解明嫣等女的合作之下,大使采补技巧,阴阳相合之下,
功力进展极快。虽称不上雄厚,浑融扎实处却不弱于人,绝不像表面上只以招式
奇诡为功,否则一招之争,还要更惨一点。

  只听荣华大师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立在当地,闭目垂首宝相庄严,竟是不再
追击,也不知是觉得不该再出手,还是有把握吴羽受这一掌之后已无抗力,无须
他再出手擒人。

  见师父如此,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四僧自然不好出手,但旁边的李晨诛岂会
不捡这现成便宜?方才被吴羽轻缓无力的一炼吓开,着真令他羞恼。

  他一声怒啸,仿佛要宣告自己不是不告而动,而是光明正大出手般,震得厅
中一此小辈都立身不住,脚步无声地欺到吴羽身后,一鞭就向吴羽脑门砸下!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李晨诛这势在必得的一鞭竟硬生生地被人接了下来,
看到来人更气得李晨诛面红耳赤、犹若沸血。

  「小姑娘恁事不懂,竟然敢出手相救此人?难道你不知正邪不同道之理,连
师门威名都不顾了吗?小子无知,老夫今日就代你爹好生教币你!

  「哼!」从鼻中透出一声,姬梦盈只觉周身骨架微微发疼。她所修剑法原就
不利于硬接硬架,功力又远不及李晨诛深厚。若非被吴羽所救之后,在他的努力
教导下格外用功,内力进展一日千里,这一鞭怎可能接得下来?

  即便如此,这一硬接仍令她浑身发疼,只能咬牙苦撑。

  「还不滚?难不成你与这厮已出了什么丑事?看老夫一招毙了你!」

  一招下去竟被这小辈接下,李晨诛心中恼恨异常,鞭上愈发落力,下一瞬间
却是目瞪口呆,也不知该否再压下去?

  若非知道吴羽受荣华大师一掌,该是再无抗力,李晨诛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出
手,却没想到吴羽虽是嘴角溢血,眼神仍是湛然有神,却带着此许惑意,显然在
荣华大师手下竟没吃多少亏,心下已然一惊。但钢鞭都已出了,哪还有收回的道
理?

  被姬梦盈一架,李晨诛本欲加力再击,反正他也不惧姬平意这后生晚辈和邵
雪芊这女人,没想到眼前一闪,晃到姬梦盈身边,一掌轻轻挡住自己钢鞭之人,
白眉长须,庄严气息扑面而来,竟然就是荣华大师!

  本来功力便不及荣华大师精纯,更不用说荣华大师这一抵抗还加上姬梦盈的
内力,何况心中惊骇之下,掌上力道也减了数分,李晨诛登时步上吴羽后尘,被
震得连退几步,钢鞭当的一声落了地,再也无力拾起。若非荣华大师无伤他之意,
只怕这一下李晨诛也要身负内伤。

  掌上无力,气息微乱,却比不上心中惊骇之甚。若非荣华大师亲自出手,李
晨诛也不敢轻易动作,更不要说原就半信半疑,也不知该否出手的姬平意等众人
了。

  李晨诛心里骂道:「你个老秃刚才出手伤他,让我们真都当他是段翎,才会
毫不保留的出手擒人,但你现在又出手救他,那方才的出手和你弟子们的摆阵,
难道都是摆唬人的吗?」

  但李晨诛再如何骄狂自傲、妄自尊大,在远雄堡里不可一世,仿佛天下无人
在他眼内,可对着荣华大师,这斥骂言语哽在喉间还真出不了口。

  一时间厅中静默无声,只余李晨诛手中钢鞭坠地之时的声音回响。不只荣华
大师安静无声,双手合十立在吴羽身前,目中微露怜悯之色,就连逃过一劫的吴
羽也是难得的一脸惊容,仿佛平日的智计自恃早不知跑到哪儿去,像是全没看懂
荣华大师的打算,更别说气得脸红近紫,已经说不出话的李晨诛。

  好半晌夫明轩才终于打破沉默:「大师这……这是……」

  「阿弥陀佛。」荣华大师一声佛号,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周身沐浴在众人疑
惑的目光中,却仍似未见未觉:「李施主之言,老衲原也有疑,才会出掌一试吴
施主武功。但吴施主功力虽走阴阳分流,乃太极玄功,却已非当年段翎功偏阳刚
一道,显然此次是老衲误解了,老衲在此致歉,还望吴施主万勿挂怀,仍一本初
衷协助威天盟,抵御黑道联盟的强人,为我正道留一丝生机,则正道幸甚、天下
幸甚,不知吴施主意愿如何?是否能有此胸怀,将以往诸事,皆付东流?」

  虽气得连心都跳快几倍,恨不得拾起地上钢鞭把吴羽狠狠打死,但别说荣华
大师已护在吴羽身前,光看吴羽已缓下一口气,虽看似在姬梦盈搀扶之下才能站
立,但以此人智计,若自己妄自出手,只怕会在这人手下吃亏。

  李晨诛负气地别过头去,心想荣华大师都这么说了,把所有的事大包大揽,
想必吴羽也不敢轻犯少林虎威,这回自己的举动,该算是已揭了过去。

  全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但荣华大师久历江湖,何等眼光见识?他既已发了
话,想必吴羽确与当年段翎无涉,夫明轩这才放了一半心,转眼见姬平意也是松
了一口气,却不由微微摇头。

  这徒弟好不晓事,这么快就松弛下来,却不知真正的危机其实还没全过呢!
方才李晨诛那一鞭确实会找时机,连自己看出机会都不敢妄动,幸好姬梦盈及时
出手,算是救下了吴羽一条命。无论吴羽心中是否对姬平意有芥蒂,至少还感姬
梦盈之心,该当不会就此与威天盟离心。

  见吴羽已然无虞,荣华大师既已致歉,说明方才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此事该
可就此过去,接下来只看吴羽是否接受荣华大师的诚意了。

  众人目光一时都从荣华大师身上移向吴羽,却见后者在姬梦盈搀扶之下渐渐
站稳身子,望向荣华大师的眼光混着疑惑、感激与惊异,良久良久才终于迸出一
句话来:「既然大师有此美意,在下自当遵从不移。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
种种譬如今日生,在下自不会狗泥于过往,还望大师放心。今后多所教示,在下
万分感怀于心。

  「可是……」

  听吴羽此言,李晨诛心才松到一半,这句转折却令他不由又心火上冲。这厮
得了便宜还卖乖,荣华大师都出言打圆场了,你还打算怎么追究?难不成真要我
以远雄堡长老之尊对你道歉才行?

  他咬着牙,只听吴羽续言:「此许小事虽可放过,但一此旧仇旧怨,在下却
不能轻放,便是武林中也有是非,在下只愿罪人俯首,既有业因,便有业果,不
能轻放。」

  「哦?若是不犯武林规条、不令亡魂抱冤,老衲自无可干涉,还望施主自重。」

  虽听不懂吴羽和荣华大师打的是什么机经,但见此事如此了局,姬平意也松
了口气。其实吴羽是否段翎所化并不重要,只要荣华大师在,真是段翎来了他也
不惧。

  但李晨诛趁此机会挑战自己盟主权威,却是他万万不能容忍,偏偏荣华大师
已开尊口,他再恨李晨诛也不能在此追究。一偏头见到师尊目光已知自己麻烦了,
姬平意暗叹口气,这盟主之位还真不好坐。

  「既然误会已然解开,不若就到此为止,大伙各自休息。还请吴夫人为大师
诊脉,避免真有敌人暗行诡异之事。吴兄也好生休息,昨夜公干确实辛苦了……」

  转头望了一眼远雄堡那边,姬平意心有不甘,又加了一句:「至于金堡主那
边,既然认定盟里有影剑门的细作暗伏,兴风作浪乱我根基,不若就请金堡主负
此重责,全力找出细作何人,万万不可容此人继续暗里弄鬼,无论此人如何位高
权重、身份尊崇,都请金堡主将此人找出,去我威天盟心头大患。」

  「本座遵命。」冷眼望了李晨诛一眼,金贤宇嘴角那丝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表面上他已是远雄堡主,实则远雄堡内不服他的暗流还真不少,李晨诛便是其中
一人,他正好趁此时机好生打压这票人一番,看看还有谁敢轻犯他堡主之威?

  若非看姬平意给了自己这么好一个机会,以他的个性容不得姬平意以盟主权
威吩咐自己做事呢!

  知道自己这下惨了,金贤宇和姬平意所言句句都扣着自己,老练如李晨诛心
知这世上锦上添花者有、雪中送炭者无,厅中众人皆非远见卓识之人,岂看得出
自己的重要?多半只会落井下石,跟着金贤宇这笨蛋来对付自己,想要活命只能
想办法自救。

  想着想着,李晨诛不由连荣华大师都恨上了。若非这老僧让弟子出手,摆明
把吴羽当成段翎所化,他也不会这般急公好义的动作。

  说来他原是半信半疑,毕竟当年他并未跟段翎交过几次手,厅中能识段翎者,
除邵雪芊和荣华大师外再无他人。邵雪芊既被他瞒过,只有荣华大师能看穿这人。

  因此龙虎斟魔阵一动,李晨诛便知自己赌对了,忙不迭地动手攻人,打算将
这令人看不下去的丑汉先擒了再说!就算不因此掀了姬平意的盟主宝座,也要让
这人吃不完兜着走。

  没想到事到临头,竟是荣华这老和尚出卖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临危出手挡住
自己一招,别说激战过后已然无力的吴羽万万挡不住自己一鞭,纵使他逃得生天,
之后自己也能因而得势,鼓动全威天盟之力追杀此人,绝不让他逍遥法外。哪想
得到肉在砧上,却有此峰回路转之变?若非知道荣华武功远胜于己,少林派的威
势更非远雄堡可比,只怕他早要出手挑战了。

  事已至此,真不知该如此处理。李晨诛还没来得及开口,吴羽却先摆了摆手。

  「搜索细作之事还请盟主三思,毕竟马轩原也与本盟有关,盟内与他有旧之
人所在多有。先不说能否找出他伏下的所有细作,光这等声张举动便不知会否引
起盟内多少纷争。现下与黑道联盟之战」这在眉睫,万万不能自乱阵脚,还请盟
主暂息雷霆,专心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战事吧!

  「至于细作之事,或许盟内还有被马轩盅惑之人,但只要不真的吃里扒外、
与马轩互相通连,还望盟主大度能容。毕竟此战若本盟得胜,铲除影剑门的威胁,
这此意志不坚之人无从反叛,便会乖乖服从盟主,若是本盟败了……」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要说出己方战败的后果确实不容易,但眼下却不能不说。
吴羽丝毫不管旁人瞪着自己,只不住瞄向荣华大师,说得泰然自若:「这此细作
再也没有价值,想必马轩也不敢重用这此朝秦暮楚之人。此间得失,还望盟主三
思。」

  「既是吴兄都这么说了,此事……便暂息吧!」见金贤宇脸上失望之色一闪
而逝,姬平意心知他不服。毕竟昨夜到今天,李晨沫那嚣张气焰连自己都受不了,
更不要说直接受他欺压的金贤宇。难得有这个反击契机却要平白放过,别说满肚
子火的金贤宇受不了,自己都觉得太可惜了。

  可一来吴羽说的没错,大敌当前之时,绝非自己能以霹雳手段整肃内部的好
时机,二来厅中不只威天盟的自己人,还有个荣华大师在呢!自己虽是威天盟之
主,但终限于年轻,武林中的威望不足,若给了荣华大师一个好印象,将来对威
天盟的拓展只会有利不会有害。吴羽之所以一直以眼神示意便是为了此事,他也
只好压住急躁之心,故作大方,反正……万事都有以后嘛!

  「是……」没想到吴羽竟横里插上一手,让自己没了理由对李晨诛大作文章,
金贤宇心中颇为失望,毕竟方才他心里已浮出了七八个想法,要让李晨诛好生受
受自己昨夜受的气,没想到却成了镜花水月。

  不过他也猜得到,姬平意昨夜受的气不会比自己少,想来吴羽也不是气度宽
宏之辈,接下来与黑道联盟的战事之中,李晨诛必然是第一个牺牲的炮灰。自己
要注意的就是别让远雄堡的损伤太重,还有收编他遗下来的势力罢了。

  「本座明白了,万事以大局为重。」

  「吴兄胸怀大局、姬盟主雅量宽宏,确是人中之龙,老衲好生佩服。」荣华
大师双手合十为礼,旁人当他心怀慈悲,只有几个亲近弟子才听得出来,荣华大
师言语间竟有一丝凄苦之意。

  咬紧了牙,却是连插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听他们几句话一说便放过自己,
逃过一劫的李晨诛虽放宽了心,肚子里的火却只有更旺。

  他是远雄堡的元老,在威天盟也是长辈,竟沦落到连命运都被这批年轻小辈
安排的分,甚至连句话都没法说!偏偏荣华那老僧一语便将一切定了调,他也没
法多说,只怕多说多错。心中那火只能郁积着,再也排解不开。

  将厅中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无论失望、轻松、欣喜和疑惑都收在眼内,荣
华大师心中暗叹。他的意思想必吴羽已然清楚,而吴羽的言中之意,他虽不明白
其所以然,却也算得了保证,只是连他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万事……
还是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TOP Posted: 06-19 12:13 #5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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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因势利导

  桌上烛火微亮,坐在椅上的人一手扶额,一手轻置桌上,指尖轻轻叩动,微
茫的目光也不知是否看着那跳动的烛火,整个人似就这么定住,许久许久都没有
动作半分。

  启门而入,看他仍是保着这样的姿势,女子歪了歪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否
打断他的沉思。

  毕竟今儿个白天当真太过峰回路转。本来当那少林僧出面指证,说吴羽便是
刺杀荣华大师的真凶时,她心里还觉这指证不值一哂,毕竟吴羽昨夜都是和她们
在一起的,容貌可以假装,但武功却假不了,要出手擒下霓裳子,在威天盟内还
真没几个人有这本事。

  何况就算本事能假,床上的功夫更假不了。昨夜几人都是肌肤相亲,大展雄
风将霓裳子征服,这种事怎么可能假得了呢?是以当吴羽被龙虎斟魔阵困住之时,
她一点都不紧张,以他的头脑,该可轻松解释。

  但当李晨诛口出段翎之名时,她只觉胸口都似停了几拍,差点没连呼吸都错
乱,若非荣华大师暗中扶了自己一把,只怕当场就要滑倒地上。毕竟李晨诛不是
寻常弟子,而是远雄堡长老,无论他是真有证据或空言指述,至少都歪打正着,
揭穿了吴羽的真正身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威天盟里段翎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虽说威天盟里真正
碰过他的人已是寥幕可数,但只要想到当年逼杀此人之难,威天盟的弟子们一听
到这名字,武器本能上手、招式本能摆出,丝毫不用考虑。

  一旦吴羽无法撇掉这指证,只怕将要面对威天盟弟子们的围攻,更不用说当
场还有武功绝不在他之下的荣华大师压阵!就算邵雪芊对他早无敌意,在公开场
合却不可能真为他出手。众寡悬殊之下,任吴羽真有三头六臂,要逃出生天也绝
不容易。

  却没想到吴羽一不说明、二不辩护,直接就闯了龙虎斟魔阵!表面上没有解
释,言语动作之间却恰到好处地满怀怨意,完全表现出一个被冤枉者的神情态度,
连她这知情知底之人也只能暗赞这相公演技极佳,厅中之人十个有九个也都被吴
羽给瞒过了。

  吴羽真正想瞒的只有没被瞒过的那个人!容貌既改,武功也与先前大相遥庭,
想看出他真身只能从当年的行事作风来看。除了早被他好得服服贴贴,在床上满
足快乐到了极限,仅表面还留着冷月仙姑的冷艳,内里早已被征服、绝不可能出
面指证他的邵雪芊外,只剩下一个荣华大师有资格。

  偏偏荣华大师佛法精湛,无论如何也不是吴羽能轻易瞒过的人。他之所以坐
看吴羽闯龙虎戴魔阵,想必是要在细微处看出他与当年段翎的相似处,好一举揭
破他。

  是以吴羽表面上威风八面,轻而易举破了龙虎戗魔阵,她的心思却没有丝毫
放松,反而在吴羽破阵而出,连李晨诛都被逼得无法动手之时,紧张升到了最高
点。

  荣华大师不出手则已,要出手绝不会放过这一竟,一旦他出手,无论能否擒
下吴羽,这真实身份只怕都难再藏住了。到时候自己除了和他生死与共外,没有
第二条路是她愿意走的。

  心思既定,看开之后辛婉怡也就不紧张了。当吴羽硬接了荣华大师一掌,厅
中众人皆知他难脱此难,邵雪芊踌躇着也不知该不该动手时,反倒是她心思一点
不动,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吧!

  看到姬梦盈全不像她母亲那般瞻前顾后,直截了当地站到吴羽身边,为他硬
接下李晨诛一鞭,辛婉怡心中非但没有醋意,反倒又多佩服了吴羽一分。

  这人也是厉害,脸都变成这样了,还能让小姑娘如此倾心,自己选上的人果
然不凡。只是赞赏中有几分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早知姬梦盈再如何进步,功力终有差距,何况是硬碰硬的拼搏,怎么也挡不
了李晨诛钢鞭。原已打定了死志,但连辛婉怡都没想到最后救了吴羽一把的,竟
然是荣华大师本人!

  当看到荣华大师挡住李晨诛的钢鞭,辛婉怡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吴羽终于逃出
了生天,而是「这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伤人也是你,救人也是你,是真的想拿
我们耍乐子吗?」

  幸好辛婉怡原是温柔性子,加上吴羽逃得一劫,她心下比任何人都高兴,是
以这情绪还没得发泄出来。就算事后吴羽跟荣华大师大打机镂,讲一堆她听不懂
的事情,她也真没有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吴羽没事就好,心下兴奋的她差点连身为医者最基本的把脉法都
忘了。若不是少林众僧也有愧于心,体谅她兴奋之下难免出错,只怕还容不得她
这般心境去为荣华大师把脉呢!

  「嗯……辛苦你了。」感觉到辛婉怡那柔软纤细的娇躯贴到背心,吴羽总算
是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揽到怀中,轻轻地抚摸着辛婉怡微乱的秀发。

  「为我这么紧张,还要强撑着没事人儿帮大师把脉,好婉怡,是相公让你为
难了……不要怪我,好不好?」

  「嗯……不怪你……」闭上美目,感觉他的手指温柔地滑过自己发梢,辛婉
怡唔嗯一声,偎在他怀中不想起来,仿佛沉在骨子里的疲劳都随着她的放松而扬
了起来,好想就这么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待下去。

  「能够这样结束已经算是好事,你不知道当他……当他说出你身份的时候,
婉怡有多怕……嗯……幸好……幸好你功体的变化瞒过了大师……说来也多亏了
那九转龙珠……只能算运气……」

  虽说被这急促变化的状况弄得脑子都昏了,但辛婉怡久习医道,医者挽救生
命许多时候只在片咧,万万不能让突发的状况弄昏脑子,仔细回想荣华大师的话,
辛婉怡也猜到了其中关键。

  段翎原本的功体确实是偏阳刚一路,毕竟身为男子,即便所修是道门武功,
最重阴阳平衡、五行相辅相成,但天生的本能仍让他在习练阳刚武功时较有进展,
而淫盅的影响也对偏阳刚功体的人较为强烈。同样是身染淫盅,辛婉怡和邵雪芊
所受的影响,可不像段翎那般严重。

  但为了压制淫盅之力,段翎服食九转龙珠,收了其中强烈已极的阴气。虽说
没用什么君臣辅佐的药道,因此造成体内阴阳气息冲击强烈,其中苦痛绝不足为
外人道,也因此段翎孤身在崖下,无可抗拒那苦楚之时,只能用身体去磨擦粗糙
的石地,用外头的疼痛稍减体内之苦,才让他的容貌变成现在这等模样。

  不过他的功体也由偏阳刚一路转为阴阳和谐,这般变化非是一般练武的功法
可以造成,否则也瞒不过荣华大师的经验与眼力,只是,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
大了。

  轻抚着他伤痕累累的脸,辛婉怡微微苦笑。以她的医术,就算时间已经过了
这么久,那伤痕都已经在他面上定型,若真要动手纵使无法让他变回以前那俊雅
风流的段翎,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丑恶。

  但对现在的吴羽而言,隐瞒真相比一切都重要。辛婉怡虽能谅解,心中却也
不得不庆幸,若受这伤的是自己,身为女人即便知道后果多严重,仍会千方百计
设法变回原样。

  纤指轻轻抚着那粗糙的伤痕,辛婉怡陡地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从吴羽怀中
坐起,伸手按住吴羽腕脉。她白天时惊时喜,情绪起伏过大,难免受到影响,否
则岂会没有想到,硬生生受了荣华大师一掌,最有可能身负重伤的就是吴羽了!

  试过脉之后,辛婉怡总算是吁了一口气,心里却暗骂自己大意。不知是太过
相信吴羽的实力,还是白天里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浑然忘了最重要的事,
竟然记得帮荣华大师诊脉、记得帮姬梦盈诊脉,却把吴羽体内的伤势给忘了!

  幸好现在一试,吴羽脉象平和,一点没有身受重伤的感觉。不知是荣华大师
发觉不对,及时手下留情?还是吴羽原本的功力浑融九转龙珠之后,已经不弱于
荣华大师太多,那一掌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呢?

  「幸好是没事,不然婉怡当真要吓死了……」整个人软绵在吴羽怀中,辛婉
怡却没忘了吩咐,「虽说荣华大师被你瞒过了,但他功力实在太高,就算你融合
了九转龙珠之后功力也不弱,终究受金龙刺余威所害,比他仍有不及,也不知内
里是否受到影响?好相公答应婉怡,至少……至少三五日内不能动手,让婉怡好
生看着,等到确定无虞之后再与人动武,相公好不好?」

  「婉怡既然吩咐,为夫自然遵从。」知道辛婉怡全是为己着想,何况自己被
迫落崖,留她一个人孤苦十余年,现在自己回来了,她又得跟好此女子分享自己,
甚至昨夜还要她与邵雪芊她们一起对付霓裳子。

  女人可不像男人那般喜好雨露均沾,想必辛婉怡心中不会太好过。吴羽心中
怜惜之意大起,哪里还管得了要振夫纲?

  「其实若说要疗伤,婉怡这大美女就是最好的药方。为夫的阴阳双修之道练
得还是不错的,婉怡今晚要不要好生试一下?保证滋味不输昨夜之美喔!」

  「你……讨厌啦!」听他才正经一会又对自己轻薄,虽说成婚已久仍是大羞,
心下却甜甜的。

  虽说羞赧难抑,但辛婉怡也知道势必如此。一来她医道虽高明,对武功认识
却是不深,对荣华大师和吴羽这等程度的高明武功更难了解,若真有动武的隐伤,
凭试脉未必探得出来,也只有这等「深竟」的身心接触,才能让她彻底了解吴羽
的身体状况。

  二来对身染淫盅的人而言,男女双修的手段本来就是最好的疗伤圣法,更不
要说昨夜在霓裳子身上那般疯狂,却未受阳精灌溉,她本就有这方面的需要,想
必无论是邵雪芊又或解明嫣,此咧也颇渴望着吴羽的疼爱吧D只是再想要,这等
非常时竟,吴羽的房间邵雪芊和解明嫣可是万万来不得的。就算吴羽的嫌疑已经
洗脱,但昨夜公干之事被李晨诛挑明,就算真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姬平意等人
心下也难免生疑,更不要说状况正糟的李晨诛不知会如何自救,像条疯狗一样乱
咬也是极有可能,这几日内邵雪芊和解明嫣都不能不谨言慎行。吴羽就算想阴阳
双修,除了自己之外也无人可找。

  但辛婉怡也知道吴羽在床上的功夫有多厉害,几个女子一起同床侍候他不是
没试过,平时两个人轮流都未必能让吴羽发泄完全,单靠自己上阵,恐怕只有被
征服的分儿。但那种快乐的感觉却令她便知自己事后不知会累成什么样子,仍是
心甘情愿任他为所欲为。

  唔嗯一声,纤手轻轻握拳槌打着他胸口,却不敢使力,生怕打疼了他。辛婉
怡只觉两人虽衣裳完整,可体内那潜藏着的淫盅药力却随着呼吸相闻,渐渐鼓荡
起来,娇躯整个热了。

  尤其是双股之间更是一股股热力直透上来,辛婉怡不由害羞,却不是为了即
将在他怀里发生的事。反正跟他也不是头一次好了,甚至连大被同欢的羞事都干
过,但他还没动作,光只两人心中动念,那欲望已如此蒸腾,这淫盅之威真是可
怕。若非有那难以避免的后遗症,真是助兴的妙物。

  「婉怡既然来了,就……就是为了给你治伤的……」将脸儿埋在他的胸口,
小舌轻吐,砥着他颈部,轻扭之间好像连衣裳都快挡不住身体的热了。只是辛婉
怡心中还有点理智,暗叫可惜。

  若说男女交欢,身在其中的女人自然是乐得什么也不顾了,毕竟对象是令自
己魂牵梦萦、再不肯忘怀的他。

  但阴阳双修之术,甚至是采阴补阳,就不只是两边的心思配合、心灵默契而
已,体内元气和功力深浅才是决定功效的要项。偏偏若论功力深厚,她及不上邵
雪芊,要讲元气,她既未久练武功,又非处子之身,实在不甚适合。

  「实在可惜了……如果是雪芊或明嫣在这儿……给相公你治伤效果才好呢!
偏偏是这等时候……好相公,你就……就将就一下吧……」

  「这么好的时候,别提旁的人了,在相公怀抱里的只有婉怡你呢!」虽知辛
婉怡性情平和,不是醋坛子一个,但不吃醋的女人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只是吃
多吃少罢了。

  吴羽不由搂得她更紧了此,俯首嗅着她的发香,只觉心思无比温和宁静,却
不觉得体内欲火有半分弱了:「今晚没有旁的女人,相公要专心疼爱婉怡……如
果婉怡受不住了,也找不到人救喔!」

  「嗯……」当女人酥软在男人怀抱的时候,最好的伴奏便是男人的甜言蜜语。
辛婉怡听得身心皆酥,就算他还没有动作,心思早就飞到高潮时那神魂颠倒的仙
境,仅是嘴上还娇滴滴地呻吟着:「只是……只是你治伤重要,要不要……要不
要冒点险?雪芊那边不好去,可明嫣那边……想必就算被旁人知道,也算不了什
么大事。

  毕竟在这方面……唔……功力相仿要好一此,嗯……若明嫣她们算是良药,
婉怡只能……只能算是被你吃过的药渣……可没……可没她们那么滋补……是不
是?「

  听辛婉怡还在口是心非,吴羽心中暗笑。嘴上说不吃醋,辛婉怡心中想必还
是有几分醋意的,这句话说得像是明辨大体,可语气里怎么听怎么有点酸。

  他将妻子搂得紧了,大手轻轻抚揉着辛婉怡肩背腰后,揉得辛婉恰连声音都
软了,嘴上的声音朦朦地回在她发丝之内。

  「相公也……也很爱吃药渣的……尤其是婉怡这碗药,相公要把你……连渣
都不剩的吃下去……一点都不留……」

  「你……你坏啦……」嘴上轻声埋怨,心下却已甜得像要溢出蜜来,只觉他
的魔手到处,火热的渴望不断从体内升起。就算知道那是他为了让自己阴气全盘
展放,好供他采补疗伤的必要手段,可那纯然肉欲的甜美还是令辛婉怡芳心荡漾。

  一边任他为所欲为,一边心中却忍不住暗骂。若不是荣华大师手下留情,让
你这坏淫贼伤得不重,只怕你还没那么多力气欺负自己呢!只是自己却也很欢迎
这种欺负法就是了。

  「幸好……幸好大师没看出来,否则……看你还能使坏……」

  「他……看出来了喔!」听辛婉怡提到荣华大师,吴羽手上一窒。没得爱抚
的辛婉怡不由奇怪,微朦的美目迷惑地望着他,却在他眼中看到疑惑,好不容易
才听出吴羽言里之意。

  「你……你说什么?大师他……他看出来了?可是……可是在厅上……大师
不是说……不会的……」

  「婉怡放心……」虽说还隔着衣物,但两人身体均已火热,哪里感觉不出辛
婉怡的紧张?

  吴羽微微苦笑,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幸好事情已经过去,他将辛婉怡
搂得更紧了此,口里轻吐的热气弥漫在她发梢,手上虽放得松了,威力却没减多
少。

  「其实他一接掌就已确定我的真实身份。想来前此日子我表现得太过张狂,
跟当年一般无二,大师心中早疑,根本瞒他不过。

  「不过大师手下留情也不全是佛门高僧的慈悲为怀,多半是他来此之前已先
调杳过,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又发现就算听说了我的身份,雪芊她们对我仍无敌
意,所以他出手时颇带犹豫。一发觉到我体内的状况便决定不再动手,只用言语
套住,要我放弃当年仇怨,全心协助雪芊她们。其实这也与我所想相类,既然他
不动手,我就乖乖的啦!」

  「那……那你后头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想到当时厅中情景,辛婉
怡仍不由害怕。只要那时荣华大师不出手,又或动手晚此,吴羽只怕逃不过李晨
诛钢鞭,教她想不惧都不成。

  提到吴羽体内的状况,辛婉怡心中便不免难受,她也只能做到医者能做的部
分罢了。

  「当年之事我已不怪威天盟,毕竟他们所作所为也非无理。」不知是否发现
辛婉怡心中的担忧,吴羽轻轻搂着她,感受怀里那关心自己的温暖,嘴上却不由
又嘻笑起来:「何况……雪芊和明嫣已经赔了很多,之后还要继续赔下去,我这
债主只要乖乖收债便可,也不用……什么事。」

  「只是其他的事情,我却不能轻放。」话经一转,吴羽手上却没有软下来,
渐渐落力,让辛婉怡又酥麻起来:「不过大师也已同意,只要我顾及江湖规矩,
不要做得太过火,他便不管我的事。既然他千金一诺,我便不担心那么多了。至
于夫妻敦伦,又或是雪芊和明嫣拿身子来赔我受的气,那就不在少林派该管的事
情里了,所以好婉怡……今晚让为夫好好尝尝你的滋味……嗯……」

  虽说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吴羽想追究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不是邵雪芊,
辛婉怡也就放下心来了。何况吴羽一边说话,一边上下其手的功夫,辛婉怡不知
已尝试过多少次,却还是无可抵御。

  就像现在这般,当辛婉怡察觉之时,一身衣裳早给录得只剩贴体小衣,几近
赤裸的胴体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尤其在她玉腿上揉弄的大手更是不住地送入满
满的情焰,灼得辛婉怡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一双迷离美目只知痴痴地望着他,
护守的本能早不知飞到哪儿去。

  体内淫盅影响,辛婉怡本就最抗不住挑逗,何况对她动手的又是她心心念念
的爱侣?尤其此竟她情浓欲旺,小衣的衣结早已半解,无力地挂着身上,若隐若
现之间格外透出女体娇媚的诱惑。

  被他那张嘴从颊至颈、从颈至胸一点点地吻下来,下巴轻轻顶弄之间,小衣
已然散乱,娇挺的香峰已然半露。辛婉怡只觉浑身发烧,纤手插在他头发里,也
不知该用力还是该松手。

  「好……好相公……唔……」腹下一股火美美地烧灼起来,辛婉怡知道自己
又被他勾起满腹欲火。可就算知道淫欲过度伤身、知道此竟他最需要的不是情投
意合,而是采她的元阴用以疗伤,但只有亲身尝试过那种滋味的人,才知道那彻
底臣服、再也无法更不愿抗拒的快乐,是多么的夺人心魄。

  即使知道要被他活活弄死也心甘情愿,便如昨夜被连番风雨侵袭,到最后终
于被征服的霓裳子一般,她又哪里想得到要抵抗呢?

  「给……给婉怡吧……婉怡想要……想要你呢……唔……」

  「好婉怡……你太慢了……」爱不忍释的唇舌在辛婉怡胸前留连,虽说远没
有邵雪芊的丰挺而富弹跳力,可那纤细柔滑的甜美却也另有一番乐趣。

  那硬挺的乳蕾令吴羽不肯放过,他一边将那乳蕾衔在口中,舌头不住勾挑滑
砥,一边闷闷地让声音直透辛婉怡胸臆。

  「相公衣裳还这么多……要怎么疼爱你啊?好婉怡……好好的…

  …给相公宽衣……让相公好好地疼爱婉怡的身子……「

  天……天啊!给吴羽这般调笑,辛婉怡方知不妙。她已被录得只剩一件小衣,
甚至难以蔽体,只稍他微一用力就完全赤裸,但吴羽衣裳虽已被怀中不断扭动的
她给弄乱了,却是一件也没脱掉。

  这坏蛋根本摆明了要一边这样继续逗弄自己,一边等着自己为他宽衣解带,
等到两人裸程相见之时才肯狠狠地占有自己。到时候自己欲火中烧,恐怕早不知
泄了几回,也不知会在他的魔手下浪成什么模样儿?即便早已爱煞了他,那羞人
的滋味仍令辛婉怡颇有此招架不住。

  既已着了好人之道,上了贼船便没这么容易下来,何况她也知道,这般羞人
的玩弄隐藏的爱意浓浓土羊婉怡不由轻咬银牙,既然是一定要到来的,苏让他狠
狠的来吧!

  「嗯……婉怡……给相公宽衣便是……」双手无力地从他发问滑下,渐渐溜
到他的衣扣。辛婉怡娇喘着,只觉体内烧着的是火,被他抚爱着的也是火,内外
交煎之下,那种煎熬真是令人渴望得紧。

  「只是相公……唔……稍稍……稍稍留点手……婉怡身子娇弱……经不得…
…经不得太过狂风暴雨……若相公吃的太猛……嗯……把……把药渣都吸干了—
—后头——婉怡的身子——可就没了药——药效——哎别……

  「别一下太猛了……唔……」

  本还想多动点手,但她的身心早是吴羽的囊中物,哪寸敏感地带未经过吴羽
的开发?那羞人话儿一脱口而出,便再也不知收敛。

  「婉怡……可不是你的雪芊……不像她那么……那么火辣耐玩……也经不得
你那样痛快采补……婉怡的药效……不够她一成强的……啊……好弗……」

  「婉怡不用担心……」抬起头来啜上辛婉怡火热而柔软的唇瓣,只觉唇舌交
缠间无比温暖甜美,令他忍不住愈吻愈深。将辛婉怡胸前美峰擒着的手却不肯再
放,逗着辛婉怡娇哼不已,连为他解衣的手都火热地发着颤。

  辛婉怡真想不管他的衣服,就这么探进衣内,探索那令她情欲高涨的身体,
如同此咧吴羽的手所做的一般。

  「管他什么药效?相公……唔……就是要婉怡……要痛痛快快地吃婉怡……
吃得婉怡一滴都不剩……让婉怡欲仙欲死……爽到再也离不开相公的床上……看
你……」

  「哎……你坏……唔……弄得……弄得婉怡这样……」一边娇嗔呻吟,一边
不住为他宽衣解带,纤手活动之间却老忘了工作,只迷醉在他火热的身上。

  辛婉怡宛若体内满涨着火,几乎都快爆炸了,偏偏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么爱
那种在他胯下婉转逢迎,直到当真爆炸的滋味。

  这人着实坏,明明知道辛婉怡已然迷醉,却不当真动手,以唇舌交缠之间的
甜蜜引诱着她,一双手却早已释放辛婉怡那两球柔软的渴望,滑到她汗湿的腰间,
时而轻抹时而重捏,使得既酥且麻、又痒又酸的滋味从纤腰直透体内,简直像直
接刺激着子宫般,勾得辛婉怡幽谷里湿滑滑的,腰股不住颤抖收缩,忍着不让幽
谷里满溢的汁水奔流出来。

  这可就苦了辛婉怡,她虽想极了被吴羽火辣辣的玩弄好淫,直到高潮登仙,
彻底无力地软瘫在他怀抱里头,可天生的羞意却让她不想这么快便在他面前弃甲
曳兵。

  愈急手愈乱,怎么也没办法把吴羽的衣裳解开。尤其她现在已然动情,吴羽
偏偏放开她最敏感的所在,只在腰间魔手轻动,间接地诱引着她。若说「想要」,
偏是不够强烈,若说他不想,那间接的手法威力却也丝毫不减。辛婉怡在他怀中
乱扭乱摇,娇喘着连呼吸都乱了,偏是诱不得他进攻。

  若是要害处被放开,最多她主动迎凑,反正现在整个人都在他怀抱里了,就
算他不动手,她也可以整个人贴上去,尽情地向他奉献着自己。但她却还有帮他
脱衣服的重大任务要做,原来不过羞人此而已的工作,现在却令她愈发难受。

  他的衣扣都在前头,任辛婉怡再狂放大胆也没有办法一边紧贴着他,一边为
他解脱衣裳,只能苦苦忍耐欲求不满,一边快点帮他宽衣。

  好不容易上身衣裳解开,当辛婉怡终于困难地解开吴羽裤带之时,只觉手上
一松,也不知吴羽怎么使的,那肉棒竟腾地一声跳了起来,在她眼前竖个笔直,
仿佛将一股热力直射到她眼前般。

  羞到极点却也渴望到极点的心思,让辛婉怡禁不住一声呻吟,娇躯发软再也
动作不得。

  「好婉怡……总算好了……相公……等你好久了呢……」感觉得出怀中的她
既娇羞又火热的渴望,吴羽其实也忍得够久了。他一边吻啜着辛婉怡柔软火热的
红唇,一边将情欲的心声吐入她口中,双手轻轻扶住辛婉怡的柳腰,将她娇躯轻
轻下放。

  在辛婉怡婉转娇吟之中,那湿滑的幽谷无比渴望地将肉棒一点一点吞没,灼
热的肉欲刺激让辛婉怡娇躯不住抽搐,一边在他的动作下娇喘呻吟,一边轻扭着
让那肉棒渐渐深入,温柔而火热地搔着她的痒处,将她的空虚一点不剩地占有。

  「好……好棒……」听着他在口中轻柔而挑逗的言语,虽已不知承受多少次,
辛婉怡仍是羞不可抑。但体内奔腾的热情如此狂烈,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只任他摆布自己的胴体。

  四肢渴求无比地缠紧他,感觉那美妙的火热在她体内愈刺愈深、愈刺愈透,
澈骨酥麻令她再也无法提起一丝力气去挣扎:「好相公……嗯……婉怡好……好
爱你……婉怡要你……唔……要你尽兴……」

  「婉怡好乖……相公这就来疼你了……」虽说负伤后身体的渴求让吴羽的耐
性大减,但辛婉怡身子娇嫩,远没有邵雪芊那般成熟,万万容不得他强攻猛打。
吴羽仍是百般努力,要让她情欲完全被挑起后才真个销魂,却没想到被淫盅改造
之后,辛婉怡竟也变得如此渴求。

  肌肤之柔软火热,将女体的百般诱人全盘展现,令他再也忍不住。偏偏手上
才稍稍一放,已听得辛婉怡一声又甜又疼的娇吟,似已被肉棒刺透最深处,惊得
他不得不停手。

  「会疼吗,婉怡?要不要……唔……」

  话才出口,已被辛婉怡主动送上的樱唇封住。辛婉怡柔媚的轻语在口中不住
回荡:「没……唔……没关系……婉怡虽然……虽然有点疼……可是……可是就
跟……就跟以前一样……疼过之后……就会美的了…

  …而且……而且就算疼……婉怡也疼得舒服,好相公别收敛……今晚……婉
怡一定会……会快活……「

  感觉肉棒探入一团柔嫩已极的软绵之中,加上辛婉怡那本能的肉体反应,吴
羽岂会不知他已探到辛婉怡精关之中。尤其辛婉怡被他逗得舒畅,那肉棒才一探
到要害,她的娇躯已禁不住泄身了一回。

  高潮间的肉体缠绵愈发使得他无法忍耐,本能的采椒阴精,那似探似吸的滋
味,让辛婉怡整个人都快乐地陷入酥麻之中,贪婪地追索着他的口舌,再也不愿
离开他一丝一毫。

  「好婉怡……你泄得好快……相公可没法……这么快就尽兴呢!」好不容易
让辛婉怡在高潮的快乐中稍稍清醒,吴羽一边吻着她,双手爱不忍释地在她柔嫩
的肌肤上抚爱疼惜,诱得她颤抖不已,一边在口舌相接处轻薄呻吟,光听都让辛
婉怡羞赧起来:「婉怡丢的好甜……相公好爱吃……」

  男女欢爱之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可那种话挨了另外一个场合,听起来可丢
人了。何况辛婉怡已泄了身,心神稍微清醒,听得这般不堪入耳之言,整个人都
羞得热了,却又想到今夜只剩自己在他身上淫乐欢爱,这番话——,想不听都不
行。

  她娇羞地粉拳轻槌着他背心,却是整个人都不想从他怀里离开:「都都是你
——嗯——搞得婉怡都——都忍不住了——还——还这样羞婉怡——偏偏婉怡却
——却是想极了你——任你——唔——怎么样——都好……亦……」

  这般淫呻艳吟出口,辛婉怡似连脑子里都烧起了火,仿佛还未褪去的高潮滋
味又汹涌地冲了回来,尤其幽谷里那本能的吸吮实在无比地提醒她,那刚刚带给
自己无比欢快的肉棒还深深地插在体内,那硬挺的尖端正挑着她柔嫩无比的精关。
这般想像便令辛婉怡舒服得欲仙欲死。

  「好相公……用你的淫贼本性……让……让婉怡快乐的……快乐的疯掉……
嗯……」

  「既然婉怡这么说……相公就不留手了喔……」亲密地吮啜着辛婉怡那娇嫩
的樱唇,吴羽微微邪笑,双手托住辛婉怡雪臀。

  也不知他如何动手,辛婉怡只觉整个人飘飘荡荡,像是浮在云端,神魂颠倒
之间已被他将整个人转了过来,这才发现对面竟是一整面的穿衣镜,自己却是一
丝不挂地坐在他怀中,盘坐椅上大行交合之事。

  两人的衣裳散乱地落在脚旁,上头斑斑点点,尽是自己方才泄身之际挥洒出
来的淫迹,那模样比任何挑逗手段都羞人,她不由整个人都瘫了。

  「你好可爱喔,我的好婉怡……」这坏吴羽还不知适可而止,口舌啜住辛婉
怡小耳,在她耳根处轻咬细哉,偶尔还吹几口热气进去,双臂夹着她的腰,不让
她有任何逃遁的机会。

  一双手轻托着她纤细娇挺的峰峦,让她那诱人的裸躯完全暴露镜中,羞得辛
婉怡虽不敢瞧,却还是忍不住看着镜里诱人的自己,还得忍受着幽谷处被火热肉
棒刮搔时的快美,那滋味真难以形容。

  被摆布成这等模样已够羞人,更糟的是原本已被玩弄得意乱情迷,辛婉怡到
现在才发现,自己竟连床都没上,在椅子上便与他颠鸾倒凤起来!

  就算知道这人淫心一起,在哪里都可以跟女人搞上,她便曾在林子里被吴羽
狠狠玩过,但这等情景仍使她羞不可抑:「你……你坏啦……」

  「我不坏……婉怡才会不高兴呢……」亲密地细细吮咬辛婉怡耳际,口舌缓
缓滑动,吻得辛婉怡颊间耳际尽是酡红,同时轻轻拱动腰身,肉棒看似徐缓,实
则有力地轻轻顶挺。

  吴羽没怎么用力,但肉棒所触乃是女体最为娇嫩的所在,辛婉怡娇嫩的花心
哪里受得了?她虽是羞赧难当却也热情如火,不由闭上美目,藕臂轻勾,将他的
头勾在自己颊边,享受那无比美妙的刺激。

  尤其一边说着,吴羽还不停手,一手轻托辛婉怡香峰,感受那柔软又坚挺的
柔滑触感,手指轻轻捻玩着那硬挺起来的峰顶红梅,另一手却转而向下,手指轻
抚着两人交合之处,轻轻勾点着辛婉怡溢出的湿滑,温柔而缓慢地将那湿润涂抹
在辛婉怡下体娇柔之处。

  手法虽柔,一来所触都是敏感地带,二来动作之间与肉棒的轻顶缓磨配合,
将辛婉怡的心思全给勾引过去,那快美无比的刺激顿时令辛婉怡连心都酥了,一
边跟他吻着,一边羞答答地配合顶挺旋摇起来。

  「你看……婉怡都已经这么湿了……又粘又滑,香甜着呢……」一边多管齐
下,将辛婉怡摆弄得神魂颠倒,吴羽一边轻咬她耳际,诱她忍不住睁开眼来,却
见他的指尖带着湿腻,在灯下闪亮光泽,还咧意抹到嘴边,随即一俯首封住她的
唇,丝毫不给她逃脱机会地送进她口里。

  淫渍入口,辛婉怡羞到极点,可在体内欲火蒸腾之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吞了
下去,偏偏正如他所说,自己流泄出来的汁液还真是可口得很呢!

  羞答答地睁着眼,迷蒙之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微微后仰,腰身轻挺,带着她
也向上抬了起来,镜中正见两人交合之处。眼见那肉棒尽根而没,交接着自己粉
嫩的肌肤,那诱人的媚态令她不由自主被欲火烧透身心。

  「哎……都是……都是你……搞得……搞得婉怡也浪了……」浪字才一出口,
辛婉怡只觉腹下野火腾烧,一时酥美得无可自拔。

  那淫荡的欲火早将她的娇羞烧得一干二净。她一边紧吻着他,一边又羞又爱
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光看着就要高潮,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偏偏她却像是
扑火的飞蛾,不愿也不甘离开。

  「好相公……婉怡已经……已经被你玩弄成了……成了淫荡透顶的女人……
你就……就好好吃了婉怡吧……婉怡想……想被你这样……玩到连骨头都被你吃
干抹净……这点都不留下来……」

  听得这般娇媚言语,眼见如此妖冶魅惑,还能不动心思的简直就算不得男人!
吴羽一边大手游动,轻抹慢捻抹复挑,口舌流转,吻吮舔瑰吸咬啜,在辛婉怡柔
嫩的肌肤上留下了点点艳痕,一边肉棒轻挺,在辛婉怡婉转诱人的呻吟声中,将
那迷人的幽谷翻转玩弄,还指导她该如何扭摇迎送,让两人都尝到无比美味,一
时房中春光荡漾,美得不可方物。

  一来春情已动,二来一心奉献自己给他疗伤,此时此竟的辛婉怡本就毫无抗
力,加上这般体位虽是羞人,但羞人也有羞人的好处,令她尝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辛婉怡迷乱地呻吟着,吻着他的香舌愈吻愈甜,只觉整个人都快融化了,心甘情
愿地被他予取予求。

  「哎……好相公……就这样……嗯……就这样弄婉怡……啊…

  …婉怡好爱你……那……哎……那里……婉怡的花心……啊……又被相公采
了……就……就这样……嗯……婉怡好舒服……泄得……泄得一点都不留了……
被……被相公淫得好快活……唔……真美……「

  「好婉怡……相公也爱你……这么美这么浪……浪得相公都留不住手了,相
公要一辈子都……都痛快地玩婉怡的身子……让婉怡舒服到什么都不管了……把
婉怡吃下肚里去……再也不肯吐出来……」

  「你……哎……相公……你就吃吧……把婉怡给吃得……吃得干干净净吧…
…婉怡……唔……要……啊……要丢了……好相公……你……你好厉害……干得
婉怡……又……又泄身了…

  …婉怡泄得……泄得好美……相公这么厉害……唔,好得婉怡只知道丢身子
了……啊,好美,相公……再……再进来一点……刺到……刺到婉怡心坎里……
啊……婉怡要飞天了…

  …要飞了……好相公……猛一点……把……把婉怡的精都……都刺出来吧…
…婉怡都给你了……「

  感觉怀中的美妙肉体湿滑香软,尤其肉棒屡屡被阴精浇灌,那酸麻滋味无比
美妙,吴羽一边畅快吸取,一边不忘运行阴阳采补之法。怀抱里的辛婉怡这么美
丽可爱,娇嫩得犹如花瓣,可不能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

  他热情地吻着辛婉怡,肉棒不住钻研,直抵辛婉怡子宫里头,将那酥麻的阴
精畅饮不息,直到那快乐的滋味直透背心,连他都已忍不住了,才咬住辛婉怡的
小耳。

  「好婉怡……相公……相公也到了……唔……相公被婉怡吸得好舒服……好
婉怡准备着……相公射给你了……」

  「射……啊……射吧……好相公,射到婉怡心里……」连泄数回,辛婉怡已
舒服得迷迷茫茫,再不知人间何世。听得吴羽也到尽头,身子里的饥渴不由到了
极限,只想极被他痛快地灌溉一回。

  「婉怡会接……接好……好相公……赐给婉怡……婉怡要边泄得快快乐乐…
…边被你射得舒舒服服……啊……」

  软绵绵地瘫在床上,辛婉怡只觉浑身酸疼无力。表面上看来男女欢爱时男攻
女受,女子该不像男人那般消耗体力,可一来这终究消耗体力,以武功而言她比
吴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耐久力自然差得也多,二来方才椅上欢爱,她坐在吴羽
怀中拼命耸动,耗费力气比起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多,事后自然更为疲惫。

  知道方才的激情对自己而言颇为辛苦,但对吴羽来说恐怕只算是牛刀小试,
辛婉怡虽难免自怨自艾,却也知道纵然另有奇遇,以自己的年龄要再修炼武功也
是晚了。与其为这不可能的任务伤神,还不如以自己最有办法的医术帮吴羽的忙,
说不定这才是现在的他最需要的。

  在被中轻蠕娇躯,纤手柔媚地环上吴羽脖颈,辛婉怡好气又好笑地发现,吴
羽不知何时竟发起怔来,眼睛呆呆地盯着床顶,仿佛看不到自己正向他献媚一般。

  本来以辛婉怡的性子,吴羽既有事出神,她就不会吵他。但一来两人才刚行
云布雨,以吴羽向来的风格,除非是床第连战,否则事后总会将女方好生轻怜蜜
爱一番,二来他今儿虽在荣华大师手下逃过一劫,旁观者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
然,连武林历练最深、见识最多的邵雪芊也不知荣华大师的决定是怎么回事。偏
偏吴羽自己却是一语不发,满心的疑惑让辛婉怡想不问都难。

  「好相公……你和荣华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儿厅里,别说婉怡……
连雪芊都吓到了呢!

  「啊?什么?」

  见吴羽难得一脸茫然,辛婉怡不由噗哧一笑,心下惊疑却更增。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身在局中之人往往惑于局势,看不清旁人看得到的东西,但以吴羽的
精明,哪里会想不到荣华大师与他那哑谜般的说话,让旁人产生多少迷惑?

  别说自己和邵雪芊了,就连夫明轩、姬平意和金贤宇在离席之时,或多或少
的疑惑之色都溢于言表,怎么吴羽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以他的头脑绝不会看不出这等疑惑若在众人心中扎了根,会有什么后果。威
天盟纳了君山派的实力,虽说战力大增,但内部却也山头并立,远雄堡、君山派
与旁人的磨擦愈见尖锐。

  姬平意虽说才智过人,终究年轻,威望未立便难以服众,这可不是夫明轩、
吴羽又或荣华大师在旁帮衬可以弥补的,今儿个又出了这种事。金贤宇表面上喜
于可以拿李晨诛开刀,实际上不知在心里打什么主意,偏偏还有个黑道联盟在旁
虎视眈眈,现在的威天盟万万容不得分裂啊!

  当厅中事了,不只是邵雪芊,竟连向来与吴羽隐有隔阂的祝语涵都出面,委
婉地暗示要她弄清楚吴羽的想法。若非如此,辛婉怡也不愿在这蜜恋情浓的当儿,
问出这么冷场的问题。

  「还不是荣华大师。」轻轻吐了一口气,虽说辛婉怡没什么武林历练,但身
处医道也不是关在象牙塔中不见人的人,自然看得出今天荣华大师的举动大异常
人。

  若非他心中怀疑吴羽便是段翎所化,别说自己不会出手,连龙虎戗魔阵都不
会对吴羽动用,偏偏一掌之后便即收手,甚至帮他挡了李晨诛一记,标准的雷声
大雨点小,怎么看怎么像有鬼。若不是德高望重如他,挨了旁人这么做,声讨的
浪潮早扑天盖地而来。

  「大师今儿个的举动……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不透呢……」

  「他……多半只是看透了我的情况而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吴羽微微
摇了摇头,感觉怀里的辛婉怡不自觉地向他怀里挨了挨,心知自己瞒得过旁人,
甚至瞒得过与自己有肉体关系的邵雪芊和解明嫣,却绝对瞒不过医道高明如辛婉
怡:「所以大发慈悲,给了我这么个机会……」

  「这……」知道吴羽表面轻松,却是心中有苦,此事偏只有自己有办法帮忙,
不足为外人道,辛婉怡也不由头疼,却知自己不能老耽溺在这事里面,连忙硬挨
了个话题。

  「虽说如此,但今天这事的影响……确实太坏,我看金堡主和平意对你的身
份疑惑未消,只是惮于大师威名而没有举动而已。平意还好,远雄堡那边却不知
会搞出什么事来?这事全推在李晨诛身上也未必能释疑……」

  「既然不能释疑,那就别释。」吴羽嘿嘿一笑,「荣华大师看似不染尘事,
若说精明多智,其实还胜盟主一筹。说我放过李晨诛是因为胸怀大局……这讽刺
言语也真亏他说得出来……」

  虽不知吴羽又在打什么哑谜,但辛婉怡和他混得久了,即使心思不放在这上
面,但对阴谋诡计的直觉好歹也增加了此。一听吴羽这么说,便知他之所以出言
放过李晨诛,其后必有算计,绝不是突如其来的大发慈悲而已。

  但吴羽既然不告诉自己,她也不想去问,只唔了一声,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好相公……有事别闷在心里,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婉怡……毕竟婉怡是你的妻
子……」

  「我知道……」伸手抚着辛婉怡微汗的秀发,吴羽心中微叹。这等阴谋诡事
由自己来就好了,他可不想清纯如辛婉怡也被这等事污染,其实……还有一个人
也是他不想污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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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赌上一赌

  「他到底在说什么?」听到金贤宇的转述,张主贤当场便跳起来,碰得桌案
上杯盏叮当直响。在一旁的几个师兄弟也没出言阻止,一个个的眼光都盯在金贤
宇身上,偏偏后者似没看到他们的目光,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想此什么。

  众人虽知新任堡主正在思考,可吴羽这一要求太过离谱,即便众人知道吴羽
才智,之所以如此做必有其道理,情绪上却未必能够接受得了。

  吴羽和远雄堡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靠着姬平意的盟主名位才能号令威天盟
中人,而姬平意自己的威信都未建立,旁的地方不论,远雄堡却绝非姬平意能够
耀武扬威的地方,更别论吴羽自己。

  光只对李晨诛的处置乃远雄堡自家之事,就算姬平意都未必有那个能耐干预,
更不用说是吴羽。偏偏此人还一昏理所当然的样儿前来关心,想到堂堂远雄堡大
失威风,还得容忍此人捏干内事,张主贤等年轻弟子便受不了。若全极中还在,
那还不拿个扫把将来人打了出去!

  只是能在此听金贤宇转述的也都是金贤宇的亲近之人,哪里不晓得先前李晨
诛如何嚣张?表面上他只是威压姬平意等人,看起来像是为远雄堡争光,却是从
头至尾跳过金贤宇这堡主自施自为。

  金贤宇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下对此人却已怒极,一从厅中出来,第一件事便
是勒令李晨诛闭门思过,短时间内不准出来,只忌着他的影响力才没重处,没想
到吴羽竟出面要求放人。

  本来便是姬平意亲自前来,甚至荣华大师讨保,金贤宇都大可以这是远雄堡
私事之由挡住,偏偏此次之事吴羽却是名昏其实的受害人,他都说要以德报怨,
不追究李晨诛之事了,金贤宇对李晨诛再有杀心,也无法真下杀手。

  毕竟这回的事虽说李晨诛输了,可争竞时表现的张狂模样,却大有全极中之
风,堡里有此弟子竟颇为认同。如果不是这原因,金贤宇哪里还容得李晨诛回来?
大不了学石渐一般,当场就来个清理门户!在情在理都站住脚,看谁还敢干涉!

  「堡主……」看金贤宇皱紧了眉头,好半晌不说话,一个师弟忍不住打破了
沉默:「吴羽如此要求,究竟为了何因?别说是为了大局着想,不能自损战力,
那厮可不是这般好相与之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眉头怎么也舒解不开,金贤宇心下寻思吴
羽的所作所为。

  宁可冒险也要与石渐撕破脸皮,当日虽说石渐与刘枣伏诛,但若用的毒缓发
片咧,又或杨柔依挣扎着晚一步出手,面对石渐和刘渠,就算那吴羽有当年段翎
的身手,想逃出生天或许可能,想赢却是难上加难,再想想当年段翎和威天盟的
恩怨,怎么看他都不是胸怀宽广、不记旧怨之人。

  然而他在被李晨诛狠狠得罪之后,竟还明说不究,要自己保李晨诛无事,理
由说是为了黑道联盟之战保留战力。但就算不论只留下一个人对战局会否有影响,
光只这次之事的影响,难免重创军心。

  若不拿李晨诛当代罪羔羊,威天盟表面平静,心下对吴羽的真实身份有疑之
人在所难免,要军心不乱实是难上加难,以吴羽之智不会不了解这一点。照说该
可顺水推舟,不脏自己的手便除了这仇人,为什么他还会亲自上门救人?金贤宇
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偏偏他就这么说了,还拉个荣华来当说客,我看那荣华虽没说什么,对
吴羽所言却是默许的,也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握拳一槌桌面,金贤
宇只觉头都痛起来。论及武功,远雄堡门下有的是高手,怎么打都不会输人,可
说到才智谋略心机,整个远雄堡合起来怕都比不过吴羽一个人,教他如何不头痛?

  金贤宇不由胡思乱想起来,若是朴钟瑞不死,虽说他向着石渐,罪大难赎,
可若论头脑也算不坏,有他在至少就不用自己这般绞尽脑汁还想不出个理由来。

  「莫不是……这两个人暗里有所阴谋?」犹豫半晌,张主贤虽开了口,却连
自己都不相信这等理由。吴羽很有可能阴谋暗算,但荣华大师好歹也是少林派中
人,又与全极中等人有旧,怎么看也不像会是与段翎那厮同流合污之人,今日厅
中之事,总不可能真是弄错了吧?

  「阴谋通联是一定有的,只不知他们在合谋什么事而已。」烦躁地摆了摆手,
金贤宇摇了摇头。若不是有所默契,两人相见不久,哪里会这般合拍?甚至荣华
大师还真的出手,诱得李晨诛不疑有他,出手时再无保留。

  即便如此,放心之下的李晨诛所为也太过出格。说来身为堡主护短乃必要,
若不是李晨诛不论长幼之序,甚至看姬梦盈出面还想痛下杀手,把事情搞大了,
也不会让他有壮士断腕之心。但若说荣华大师是想钓李晨诛出手再予诛杀,首先
李晨诛就没这个面子。

  「如若真有阴谋,要不要通知姬平意又或……又或夫人一声?」

  「要是告诉他们就能解决,哪里需要我们在此绞尽脑汁?」听师弟们出的一
个个都是馊主意,金贤宇不由愈来愈火,边火却也边只能暗自苦笑。

  若不是自己的师弟们个个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论武功个个在行,论才
智眼光个个完蛋,自己这堡主之位要坐上也真不容易。

  「也不知吴羽那厮用什么手段骗过邵雪芊她们,到现在她们都还不信吴羽便
是段翎所化。与其花心思去说服那票妇道人家,还不如我们自己想想该如何解决
此事?」

  同样的争论在君山派众人的房舍之中重现,不过是吴羽离开远雄堡那边的片
竟之后。

  「那吴羽……怎么会行如此无谋之事?」早在面对曹焉之时便知吴羽手段,
加上辛婉怡出手诊治柿云子病患,更不用说吴羽好歹也算姬平意的人,君山派爱
屋及乌,对他自然就没多少成见,只是担心之意却不会少。

  岳敏震边说边摇头。

  「李晨诛敢在盟内搅风搅雨,其后也不知有没有马轩的影子?偏偏他位望又
尊,弄起来对吴羽的声望也是一大打击。若以此罪诛了李晨诛,还可一了百了,
硬是压下矛盾,偏偏……他什么时候不发好心,在这等时候发好心救那只中山狼?」

  「别气了,敏震。」虽说对吴羽的作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岳敏震所言
不差,即便荣华大师出言澄清,但流言的伤害已然造成,若将祸首斩除或许还可
硬压,留着李晨诛只会使内乱不息。

  即使李晨诛已被金贤宇关了起来,他在远雄堡里也不甚得人心,可大敌当前,
哪有自乱阵脚之理?

  夫明轩叹了口气,止住了岳敏震的牢骚:「我想……吴羽该有他自己的考量
……」

  「关于此事,或许跟吴羽和夫人的夜间公干有关。」伸手轻捋胡须,拂云子
淡淡地笑了笑。他虽也对吴羽的身份有疑,但当年与段翎之战他并未参与,称不
上什么仇怨,现在吴羽又正为威天盟出力,就连邵雪芊也信之无疑,何况现在是
用人之际,他自然不希望再生枝节。

  「老夫曾请教过夫人,当夜公干是私会黑道联盟一重要人物,一来取得情报,
二来也联络不满马轩之人内外夹击。若是那时得知了什么黑道联盟的内部问题,
他打算就此设谋,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拂云子这话,旁人还好说,岳敏震心下却不由有点儿不满。他负责对黑
道联盟的情搜,吴羽却瞒着自己另寻门路,说难听点就是信不过自己。但他也不
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何况情搜一道最重的就是保密,探询消息的工作可说是九
死一生,吴羽戒心重此也非怪事,但嘴上却不会这般轻易放过。

  「那……他至少也先知会一下,免得两边的细作互相倾轧搞出问题,岂非不
妙?」「这也是……晚此我让平意去探探吴羽的口风。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伙
儿参详参详,总比让他一个人弹精竭虑好此。」

  吴羽的口风却不是那般容易撬出来的,换了旁人他根本理都不理,就算是姬
平意亲自垂询,他最多也只说是因为探得黑道联盟的内部消息,知道大战就在眼
前,因此不能轻开杀戒。

  姬平意不满归不满,但一来吴羽一直以来都为自己出力,二来若真大战在即,
他绝离不开吴羽的助力,加上吴羽给自己的回答至少比回覆金贤宇时直接说要他
管理好远雄堡人,免得再出这等问题的态度好上太多。即便他仍想不出个所以然
来,还是决定让吴羽放手施为,自己则努力配合。

  这等态度自然难以服众,若不是看李晨诛在吴羽面前跌了个大跤,荣华大师、
邵雪芊和姬平意等人又站在吴羽那边,连金贤宇及夫明轩都没有多话,旁人少了
领头,最多也只能在私下议论一番。

  有说吴羽别有谋略的,有说是想让李晨诛在接下来的接战中战死,给他一点
名誉的,最好笑的则是说吴羽真的被荣华大师感化,变得一心向佛,甚至还打算
这一战后就出家的。

  不过最让姬平意和金贤宇啼笑皆非的却是对吴羽身份的看法。与他们这此领
袖不同,下面的人竟没几个当真以为吴羽便是段翎所化。一来当年的段翎俊秀异
常,男扮女装说不定还能羞死女人,与现在的吴羽相差实在太大。若他真是段翎,
光照照镜子只怕自己都想一头撞死。

  二来荣华大师的名望还真是好到难以相信的程度,连带他说的话也让人难以
生疑。当日厅中看着情势变化的人或许心中还有疑惑,但并未目睹之人却是上头
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既然连荣华大师都亲口为吴羽挂了保证,自然没几个人信
段翎和吴羽有丝毫关系。

  军心没有因此浮动,反倒在威天盟里鉴别出不少黑道联盟派出来的细作。

  毕竟除了打探消息,暗中搞风搞雨也是细作的首要之务。以为发现大好机会
的细作一时间如雨后春笋般活跃起来,那蠢动自然难逃旁观之人法眼,这下倒也
真的挖出不少好细。

  如果不是因为吴羽连李晨诛都放过了,众人体会上意,没怎么动杀手,最多
只透此消息让上头好生安排,把细作调到难以探询情报之处,换了向来武林中人
的作法,只怕一时间腥风血雨不断,任谁都难以阻止。

  然而这样一乱,虽未伤筋动骨,却也让姬平意好生头疼,若非荣华大师看不
下去,暗地里调了不少少林寺的高手过来,隐在暗中协助姬平意维持,只怕他没
有忙到一夜白头,白发也要多上几百根。好不容易才在吴羽和荣华大师的相助之
下,这外弛内张的局势总算没有爆出问题来。

  但纸总包不住火,虽说有吴羽和荣华大师照拂,这批少林高手隐在暗中,没
真的现身过几次,但威天盟里也不乏老江湖,自然感觉得出不对,连姬平意自己
在知道有这援军的欣喜之后,心思也渐渐发觉了不妙。

  少林寺距归离原就算不远,总也有个十来天路程。就算来的个个是高手,加
上佛门中人习于苦行,餐风宿露之余节省了不少时间,从少林寺出发,十天里也
赶不到此处,距荣华大师遇刺不过四五日,除非这批人原就隐在归离原不远处,
否则怎么可能赶得及?

  原先心中也已有准备,既知黑道联盟与威天盟间磨擦难免,以少林派的面子
也未必压得住两方,归离原看似平静却已是战地,少林派自不可能让荣华大师只
率几位弟子涉险,暗中伏了人手护驾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免在心中暗凛,少林派果然高手云集,面临战争威胁的威天盟人马虽已
是枕戈待旦,竟也没发觉有高手躲在附近。有这此人相助,保住威天盟的成算又
多了一此。

  但荣华大师与吴羽的默契却让姬平意不由有了此惧意。虽说吴羽依附的是自
己的权威,没有自己的支持,在威天盟里吴羽能指挥得动的也不过解明嫣部下原
怡心园察寥数人而已。但他才智明晰,犹胜自己一筹,母亲和妹子又都与他亲近,
如果他真有取自己而代之的意思,自己这盟主之位可未必能坐的稳。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即便再与他亲近,女儿家生性外向,
若有冲突,姬梦盈或许站在他那边,但母亲却绝不会胳臂向外弯,更不用说君山
派是自己的强大支柱。

  至于远雄堡与吴羽梁子已成,即使不支持自己也绝不会支持吴羽。就算吴羽
真有异心,想谋夺自己的位子也是难上加难。何况武林中从没听说过少林派会谋
夺旁人基业,光连有这个想法都是对荣华大师的亵渎。想清了这一点,姬平意都
不由苦笑起来,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想东想西的怎么行?

  「吴兄。」过了数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支开旁人,姬平意总算能与吴羽单
独交谈,他也不多加试探,开门见山地便问了:「那日在厅里,吴兄与荣华大师
……究竟打的是什么哑谜?甚至让大师还调了少林派的高手来援,难不成……吴
兄与大师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换条件不成?」

  「禀告盟主……」暗地里摇了摇头,吴羽岂知少林派的高手来得如此凑巧,
虽说是助姬平意一臂之力,但李晨诛发难之后,年轻如姬平意沉不住气,或许会
成惊弓之鸟,总难免把这两件事想到一处,他却阻止不了荣华大师。

  何况少林派的高手暗地里助姬平意稳定阵脚,不让黑道联盟探出消息,对他
的计划也只有好处,是以吴羽也不挡驾了:「在下与大师确有默契,只要在下所
为不伤天和,不犯江湖规矩,大师便不予干涉。至于当日之事嘛……其实在下确
有计划……」

  「哦?是什么计划?」虽说不是完全相信吴羽,但只要吴羽所为与自己盟主
之位无干,姬平意也真不想多事。说来若非深信无论荣华大师或少林派都非参与
谋夺他人基业者,姬平意恐怕还没办法这么笃定呢!

  不过吴羽既另有计划,姬平意也来了兴趣。幸好有这批少林高手相助,李晨
诛之事虽余波未定,却也荡漾不起来,威天盟的情势比先前稳定得太多。

  吴羽还没来得及开口,从旁边已窜出了人来。赶急了的偻钦恒一边喘着,一
边微带歉意地看着两人,怎么看都像自己打扰两人读事情。就算他确有急事,心
下也不由惴惴,大师兄本就是众师弟敬畏之人,做了威天盟主后威权愈增,自己
这一打扰也不知会否惹大师兄不高兴?

  「怎么了,赶得这么急?」虽说话题被打断令姬平意颇有几分不喜,但看偻
钦恒赶得这么急,甚至连自己正与吴羽读事情都管不了就冲进来,以偻钦恒的性
子,若非事态紧急,他还不敢这般打断自己。

  姬平意一挥袍袖,既让偻钦恒先喘息一番,同时也掩去了原本对吴羽计划的
好奇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身为盟主的沉稳大气:「有什么事让师弟连礼貌都不管
了,这般紧急?」

  「启禀师兄……不,启禀盟主!」虽见大师兄面上没什么不悦神色,可听大
师兄话意,对自己擅干他们的话题确有几分不悦,偻钦恒不得不小心此,连话语
都变得谨小慎微。

  「三师兄传回消息,马轩那厮在黑道联盟大举招兵买马,将黑道联盟的人马
门派增加得更多,声势张狂,似乎即将进攻本盟。昨日已在黑道联盟的根据地大
举会盟,事态紧急,探得消息准确后三师兄快马而回,让钦恒先通知盟主,准备
在大厅会议……」

  「既是如此,我们就先回大厅去吧!」虽知此事早晚要来,但想到黑道联盟
的千军万马就要进犯归离原,姬平意也难免紧张起来。他望了望喘息未定的师弟,
想伸手去扶、助他运功调息的念头一现即隐。

  自己身负重任,以处理黑道会盟之事为先,这等小事只能让师弟自理。

  「吴兄,我们一起走,至于师弟……你休息一下,等喘完了气后再来开会,
到会场上可别这等模样了。」

  两人走到厅中,旁的人都早已到了,正听着与偻钦恒一同回来的几个君山派
弟子通报黑道会盟之事,偏偏回来的人除了偻钦恒外都是君山派的年轻弟子,比
之偻钦恒还沉不住气,此番会盟又是大事,心下原已慌了,听着的人又难免心急,
问话时难抑激动。

  问的既有气,回的自然瑟缩,是以厅中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嘈杂得令人不忍
卒闻。即使姬平意这盟主到了,除夫明轩、邵雪芊等察寥数人注意到,先行点头
为礼,停下了话题,余人仍继续吵着,厅里竟也没有安静下来。

  「先安静下来!」见厅中如此嘈杂,乱得没一点定性,姬平意心下不由微火。

  所谓急事缓办,即便事情再急也要先定下心来,才能徐图处理。不过也因为
文有吴羽相助,论武还有隐在暗中的少林派弟子,加上荣华大师压阵,威天盟军
心已定,全不似表面上那般混乱,只怕姬平意也稳定不了。

  他扬声一喝,硬是将厅中的嘈杂气氛压抑下来:「小师弟你来说,探得了什
么?」

  「是,启禀盟主……黑道联盟昨日大举会盟,与盟者有天鹰派、雁行门、落
燕堡等……」被大师兄点了名,旁的师兄们都静了下来,那小师弟虽不由惊惧,
但年轻人本就气盛,加上黑道联盟虽说势大,但这回与其会盟者却只是小门小派,
势力甚至比不上原先威天盟里的怡心园。

  回来前岳敏震也稍做解说,马轩聚集这么多小门小派只为了壮声势,看看能
不能先声夺人,火上加油让威天盟军心自乱而已。若实际开战,这此小门派除了
摇旗呐喊外,未必派得上用场。

  年轻人终也有年轻人的毛病,难分轻重,大伙儿想听的是黑道联盟会盟之后
的行动方向,以及是否已决定何日发兵威天盟,可那小师弟却絮絮叨叨的,只叙
述黑道联盟会盟时的盛大场面。

  尤其是会盟之中马轩睥睨群雄、傲视天下,仿佛天下尽在掌中的那股气势,
讲述得尤其深竟,显然那场面是如此强烈地震撼他的心神。即便嘴上不说,仍有
「大丈夫当如是乎」的意思透出来,听得姬平意既气师弟识浅,又有一丝妒意升
起,样是盟主,他远没有马轩那般神气。

  心里想着等解决眼前强敌,以后自己也一定要干得轰轰烈烈,绝不只是退了
敌人便即满足。就算无法在武林中数一数二,至少也要让威天盟雄据一方,无论
黑道强徒或白道门派都不敢轻犯,神气得如会盟里的马轩一般,绝不会庸庸碌碌
地过日子。

  不过一边这么想,姬平意却也不由一边头疼。敌人势大如此,会盟之后马轩
威权更甚,吴羽原已制订在黑道联盟内部分化的策略也不知是否无疾而终?以他
所知的夏侯征,无论胆识实力都不能与先前的曹焉相比。马轩初入黑道联盟便轻
取盟主,立足未稳时他或许还有二心,可现在会盟已定,也不知夏侯征是否还有
胆子背叛马轩,暗地里寻方设法夺取黑道联盟的主导权?

  「除此之外,在会盟后几个黑道联盟的首脑还关门密会。」一边说着,一边
忍不住偷瞧坐在姬平意旁边的祝语涵,那小师弟咽了咽唾沫,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那模样让本就胸中生火的姬平意愈发不悦。即便祝语涵再天香国色,令人神
魂颠倒,现在可是说正事的时候,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怎么到现在还在手足
无措?

  只是人终是他的师弟,心里又悬着黑道联盟首脑秘会的消息,要骂也得等晚
此私底下再说。

  「只是密会的内容亦是绝密,便非三师兄所能探得到了……」

  「哈,不过尔尔乎。」虽说被姬平意一声喝硬压了下来,金贤宇心下好生不
喜,但先前听说黑道联盟与旁的门派大举会盟,显然意在威天盟,金贤宇难掩慌
乱,问话时少了几分冷静,唬得君山派几个小辈回话回得零零落落,现在被姬平
意硬压下来,反倒听清了话,知道会盟者不过这此人,金贤宇倒轻松了:「聚集
这么点人马,也想和本堡一战,马轩也想得太天真了……」

  不像金贤宇那般轻松,邵雪芊柳眉微蹙,夫明轩手指轻叩桌案,神情都烦带
严峻。

  「虽说聚集的都是小门小派,但黑道联盟原就势大,这票人只是摇旗呐喊,
声势也自不弱。」吐出一口长气,夫明轩眯着双目,心下盘算开打下去的胜算。

  幸好前此日子李晨诛搞出来的问题没太大影响,要是那日真弄倒了吴羽,姬
平意威信大受影响,此时会盟的消息传开来,威天盟光要压下内部的心慌意乱都
难。

  「不过到了真正开打,对手仍是原来黑道联盟的那票人,我们占了归离原的
地利,只要不被对手压过声势,全力一战,这一场我方胜算仍不小。」

  边说着心下边在犹豫,倒不是对将来的大战有什么惧怕,几十年的江湖历练
什么事都经过了,哪里还会怯战?但要约齐众多小门派事前的准备不知要多久,
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黑道联盟会盟的时机来得如此恰巧,简直像是早知李晨诛
要发难,两边约好了一般。

  夫明轩不由悚然,若先前被李晨诛掀倒吴羽,连带着姬平意、邵雪芊的声威
也下挫,只怕连荣华大师也稳不住阵脚,正自慌忙安定内部之时,又传来黑道联
盟会盟的消息,威天盟不战自乱的机会都很大呢!

  先前好不容易把李晨诛的事压下去,大敌当前,黑道联盟会盟的目的显然便
是誓师攻威天盟,万万不能在此时又生波涛。即便猜到李晨诛这一发难,背后是
马轩指使的可能性极高,他也不敢在此时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暗怒。

  身为敌人的马轩不择手段也还罢了,李晨诛如此无智,变成敌人的手中之刀,
却着实亲痛仇快。若这一仗过后李晨诛未死,他真不知该不该出手解决这人。

  与邵雪芊互视一眼,显然她也想到了一处去,两人不约而同地瞪了吴羽一眼。
那日若干脆一掌解决李晨诛,如此霹雳手段纵不能震慑马轩的野心,至少也让他
知道威天盟虽险实安,内部已然稳定,至少还可以争取时间,看看能否等黑道联
盟自己分裂,好从中取事。

  现在可好,威天盟虽已安定下来,传出去的消息却是慌乱未定,马轩怎可能
放过如此好机会?现在就算他知道威天盟已然安定,但会盟都会了,骑虎难下,
两边争战便在眼前,吴羽怎会做如此无谋之事?

  目前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先前之事没把荣华大师气走,反而加了好此少
林寺的高手在此,当真争战起来,自己这边好歹也有个支援。只可惜原本打算以
荣华大师与少林寺之势压制黑道联盟的计划已算失败,对方会盟已成,现在就算
把少林寺整个搬过来,黑道联盟也不会收手了。

  说着说着,翔风堡的人手也已告进。为首的范荣音和荣盛、荣生都已是熟人
了。倒是见到范荣音身后那简氏的身影,让姬平意不由一惊,惊后便喜。

  黑道联盟会盟之事弄得这般大,连翔风堡的人都已得到消息,知道硬仗难免,
索性把压箱底的实力都拿出来了,心工蒙气顿生,将那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打便打吧!

  江湖中人激战难免,与其与吴羽那样玩谍对谍、智斗智的游戏,还不如当真
来个输赢,这也算武林中人的通病吧!

  只是简氏既然进来,姬平意欣喜之余,眼角余光却不由飘向身旁的祝语涵。
那日看了简氏出手,即便年轻识浅如他也发觉此女所习乃云深阁武学。虽未通名,
但云深阁前代江湖留名者不众,姓简的也只有武裳盈、卫纤如的师妹「瑞雪梅香」
简若芸一人,年齿也还相近。

  心知简氏之所以隐姓埋名必有其因,也不知是否与云深阁有关。但这事他不
会瞒过自己妻子,只是祝语涵入门较晚,也没当面见过简若芸,更不用说相熟,
加上云深阁敌友难分,是以此事暂便搁下了。

  但那简氏进门之后虽没说什么话,目光掠过祝语涵之时却有一抹隐而不现的
光芒闪过,若非他着意当心便难发觉。那光芒不像是长辈见到久未见面的晚辈那
般温柔,反而像是有此怨气,令姬平意心下不由忐忑。

  云深阁内事他所知不深,加上前代之事武裳盈极少提及,卫纤如更是个冷人
儿,连祝语涵都不清楚,这其中可千万不要另有玄机,搞出难以预料的裂痕来才
好啊!

  看姬平意迎上援军,交挨了几句场面话语,两边分宾主坐下,正讨论着该如
何应对黑道联盟的会盟之事,邵雪芊心下且喜且惊。喜的自是自家儿子得道多助,
惊愁却更难掩。少林派来了不少好手,荣华大师明言全受姬平意调派,翔风堡更
是精锐尽出,若非敌势甚强,岂能如此?

  突地灵机一动,想到了吴羽的打算,邵雪芊只觉背心一阵寒意,心底却不由
有此跃跃欲试。

  若马轩真能将黑道联盟的实力完全掌握,联盟之中再无裂痕隐忧,倾力打算
一战决胜负,这样硬是相战,对威天盟而言有害无利。即便少林派高手实力坚强,
此处终非少林之地,能派来的人绝非主力,只要马轩狠得下心,不惜牺牲的硬干,
便是威天盟占了地利之便,又有吴羽尽心筹谋,仍是难逃败亡,一战而定生死都
有可能,到时候自己也只能与盟偕亡了。

  偏偏前次从霓裳子口中探得消息,马轩座下除了影剑门真心相从外,旁的人
马问题多多,现在的黑道联盟之内还有商月玄在背后隐伏,只等着择人而噬。

  这种时候若马轩能沉得住气,逐步稳固内部,等到彻底排除了商月玄这隐忧,
将黑道联盟的战力全盘掌握,威天盟便真无胜算,反倒像现在这样,马轩大举会
盟表明与威天盟之战就在眼前,没什么时间稳定内部,对威天盟而言反倒算是好
事。

  想来这竟是吴羽反利用李晨诛这危机,用以诱马轩主动来犯。

  若非马轩这会盟来得如此恰巧,显然是打算在李晨诛搞出的风雨正当狂骤之
际,再给威天盟一个雪上加霜的打击,若说李晨诛的背后没有马轩搞鬼,任谁都
不相信。

  这等局势推演下来,对威天盟的好处反而更多,只怕邵雪芊还会以为李晨沫
之事竟是吴羽行险搞出来的诡计哩!

  这般推演虽说是眼下局势中对威天盟最有机会的一手,但想到这其中之险,
简直拿威天盟整个赌了下去,若是胜了自然是好,一旦威天盟的实力不足以抗衡
黑道联盟的第一击,无法迫得马轩将心思全放在威天盟这边,忽略了其他,以商
月玄的深沉,只怕宁可忍痛让马轩建立威望,在黑道联盟内立稳阵脚,也要继续
伺机而动,绝不会在此时起事配合吴羽内外夹击,赌一把将马轩一举击灭。

  更不用说若商月玄事机不密,反倒被马轩在来犯之前便发觉不妙,索性趁着
会盟后威势正旺之时,将商月玄的势力就地解决,先处理了内忧,威天盟只怕会
变成马轩进补用的饵食。这般大的决定,吴羽竟就这么干了,也不与众人参详,
这人的胆大妄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只不过再生气,邵雪芊也知现在不是发作的当儿。一来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吴羽是否真有此议,二来姬平意现在还离不开他的相助,自己身体里的淫
盅也还得这人帮忙压伏,无论如何都不是翻脸的时机。

  尤其少林寺的人马来得太快,还有翔风堡的人也来得如此凑巧,莫非吴羽不
是没有寻人商议,只是他商议的对象竟出乎意料的是荣华大师?

  想到这样下去变成少林寺与黑道联盟之争,自己与儿子反变成了别人手中的
杀人之刀,邵雪芊自然难忍心中怨怒。

  眼儿一转,却见辛婉怡凑在吴羽耳边不知在说此什么。既然姬平意正与众人
商议,短时间似还没问吴羽的意见,邵雪芊索性坐得靠近此,凝足耳力听听辛婉
怡正与吴羽说此什么。

  「婉怡……你确定?」听着辛婉怡在耳边轻语,吴羽竟不由一惊,眼光悄无
声息地从那简氏身上转了过去。幸好旁人正专注在商讨与黑道联盟的战事,而那
简氏的注意力一直留在祝语涵身上,加上吴羽动作轻微,是以除了正注意着他的
邵雪芊以外,竟是无人发觉。

  不过这反倒让邵雪芊来了兴趣。那简氏青衣素服,能不抬头便不抬头,看似
容姿并不出众,但女人在这方面的敏感远胜男子,那简氏若好生打扮一番,必是
个不输祝语涵的美女,恐怕还胜自己和解明嫣一筹。

  虽知体内有淫盅影响,吴羽对女人的需求极为强烈,但这是什么时候?这厮
竟然还有心情注意美女?真令邵雪芊心中想不窝火都不行。

  若非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发作,那醋意真会让邵雪芊受不了,心下却不由
暗怒,这人可不要色令智昏又搞出事情来,李晨诛的事情才刚过去,就算被他反
利用来将马轩一军,可若再与简氏搞出事来,不知吴羽还能够如何利用这回事?
总不会利用这等事,让翔风堡趁机退出躲在外围,等黑道联盟来犯时再行偷袭狠
狠给他一刀吧?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辛婉怡的声音压得更低,若非邵雪芊有心偷听,用足了
内力,便以她的修为想听清楚也不容易。

  「没错……当年那淫盅……祸害婉怡甚久,迫得婉怡一边,一边想你…

  …一边想办法压制,久而久之……自然看得出来,那范夫人也中了淫盅……
而且隐伏已久,虽用上阴寒药物压制却远不若九转龙珠之功,若非范堡主功力深
厚,只怕……只怕她也要……也要受不住了……「

  听辛婉怡这一说,邵雪芊猛地一醒,显然方才是自己想歪了。与其说吴羽是
见色起意,还不如说因为发现了除他之外,还有人受淫盅祸害,这才用上了心,
暗地里不由吐了吐舌头。

  转向简氏的目光这才察觉,那简氏虽不施脂粉,眉梢眼角却有一抹隐隐春意。
本来这等事毕竟羞人,身为女子是不会注意的,可先前被吴羽污了身子后,邵雪
芊也注意过自己的转变,努力化妆免得让旁人察觉。有了经验后自然不会视若无
睹,那简氏受淫盅的感染只怕比自己还要深竟此。

  发觉此事,邵雪芊心中不由一乱。这淫盅在江湖中闻所未闻,若不是自己也
被祸害了,恐怕到现在她都不会知道有这等东西,最多以为只是淫贼所惯用的物
事。

  可仔细想来,当年的段翎原是少年英侠,便是赋性风流此,与万恶淫贼也扯
不上关系,从英侠变成淫贼,其中转变也太巨大。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与众人都
被蒙在鼓里,看不出此人的真心,可若这淫盅不是天生,而是旁人所施,甚至连
段翎的武功都没能逃过一劫,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淫贼,恐怕……又是一个阴谋。

  但这阴谋究竟是谁所施?即便自己从没问过,但看辛婉怡这模样,只怕她也
不知其所以然,想来吴羽这厮守口如瓶,竟是一点都没透露过。

  但被淫盅祸害之人,除了当年的段翎以及他所牵出来的人外,只有眼下的简
若芸。当年的简若芸和段翎天南地北,一点也打不着关系,任邵雪芊怎么想也想
不到这其中的阴谋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也只能跟着吴羽才能清楚此事了。

  心思一分,众人的商讨就变成左耳进右耳出。当姬平意转头望向母亲祈求支
援的时候,邵雪芊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这般大的事情,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走
了神吧?

  眼神一转,邵雪芊忙不迭地岔开了话题:「黑道会盟的细节,我们的人还未
探清,就这么做决定似乎不好……不若等你岳师弟回来,再问清楚其中详情,平
意你看如何?」

  「这样……也甚好。」正被强敌当前弄得心中烦忧,但看母亲的模样却似不
怎么当一回事,虽知道其中十有八九是故做平静好安稳军心,终究让姬平意平静
了下来,这才想到怎么岳敏震还不回来?

  「小师弟,敏震怎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禀告盟主。」那小师弟吞了口唾沫,眼睛忍不住又往祝语涵身上瞟了一眼:
「前去黑道联盟会盟其中,有一黑衣女子来历甚是神秘,并未明说是什么门派,
可后头又参与密会,师兄正在打探那女子的消息……」

  「哦?」听到这句话,姬平意不由来了兴趣。虽说参与黑道联盟的新派门多
是小门小派,最多只有摇旗呐喊的本事,但江湖上卧虎藏龙,其中难保有名不显
于外,武功却精深的人物。

  何况联盟后的密会十有八九是商讨对付威天盟之事,若非甚得马轩看重之人,
岂能与会?那女子若非武功够高,便是身后势力强横,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姬
平意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岳敏震想必也看出了此点,才会留在外头继续打探第一手消息。

  「那女子容颜如何?敏震可认出是什么人?」

  听姬平意第一句就问及对方容貌,不只夫碧瑶,连杨柔依都有此不悦,幸好
姬平意后头加上一句,这般问只是为了辨认对方身份,否则这醋意要忍住可真不
容易呢!

  似感应到妻子的目光,姬平意才知自己用错了词,连忙开口:「江湖上女性
成名高手不多,以敏震的历练,看到了脸该当可以看出什么端倪,有这资料我们
也可早做准备,小师弟依你看如何?」

  「这……那女子一身黑衣劲装,独身赴会,随身只带了一柄长剑,连脸都被
蒙面巾束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对眼睛,除了眼睛四周有几道伤痕,显然身经百战
以外,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喔……」听小师弟这么说,姬平意也没办法了。江湖上用剑之人成千上万,
加上那女子黑衣蒙面,只露出眼睛和此许伤痕,要辨认身份可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对女子而言,容貌远胜性命,交手之际护住面门又是重中之重,那女子
竟连眼睛四周都伤到了,若不是失手误伤,便当真是经验丰富,只怕与人交手的
经历比自己不知多上几倍?有这等好手加入敌方阵营,教姬平意如何不惧?也不
知吴羽有没有点办法?

  转头看向吴羽,却见后者眼中喜色一闪而逝,转瞬间又恢复向来的平静无波,
快到让姬平意都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不过他既还能保持平静,想必是胸有成竹,
令姬平意也平稳下来。便不说该冷静以对,光只岳敏震还没回来,现在就不是决
策的时候。

  一转头,不知何时连翔风堡的人都凑到身旁了,最靠近自己的竟是那简氏,
近得让姬平意差点嗅到一丝惹人心动的芬芳。他好不容易才能抑住胸中异念:
「诸位远来辛苦,不若先休息一下,待敞师弟探得进一步的消息,再定行止。金
兄,你盯紧巡防,务必加强防守,避免黑道联盟奇袭。师弟你们也好生休息一下,
接下来……恐怕便是大战,养好身子才好应战。」

  好不容易等到议事散去,翔风堡与少林寺的来人自有夫明轩等人接待,身为
盟主的姬平意竟也清闲出来。虽说位子最尊,但年轻人总不适合这等交际场合,
索性就让夫明轩他们去处理。

  姬平意忙不迭地走到吴羽身边,拉住正想出厅的他:「吴兄,在下有事相问,
还请留步。」

  「是……」听姬平意连自称都改了,像是不再管接任盟主后念兹在兹的威望
规矩,吴羽微一苦笑。该来的终归要来:「盟主是否想问,为何示弱诱马轩来攻,
以及在下的打算究竟如何?」

  「废话!」虽说心中早有想法,但听吴羽这不啻承认的话语,邵雪芊仍难掩
心中火气。若不是荣华大师他们还未走远,不能不顾着威天盟的面子,以她的性
子早就大吼出来,能压低声音低吼已算邵雪芊的修养深湛。

  「这般大的事,连说都不说一句就自己决断了,这可不是旁的小事,一个不
小心,本盟就要整个陷进去,你竟然……竟然事前连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当我们
是什么人?还把不把平意放在眼里?」

  「娘……」没想到邵雪芊发这么大的火,姬梦盈吓了好大一跳,忙不迭地拉
住母亲,只怕两人当真打起来。

  一旁心中有火的姬平意没想到竟是母亲先发动了,那气一时噎到喉咙里,竟
是发作不出,只怔怔地看着母亲,倒没忘了伸手阻住旁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必
然惹事的夫碧瑶。

  直到这时才发现祝语涵竟不知何时遁了出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剩下杨
柔依和夫碧瑶在自己身边。

  「先别生气,想必……想必吴兄有他自己的想法,平意只是要吴兄说明罢了
……」

  「若在下说,这计划在下不是主导者,只是因势利导,主使者另有旁人,不
知盟主和夫人是否相信?」

  眼见不只姬平意和邵雪芊,连解明嫣和杨柔依都已掩到自己身后,绝不让自
己逃脱,吴羽轻吐了一口气,双手一摊,一昏无话可说的样儿,让姬平意不由火
起,心中想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在威天盟里,还有什么人比你更能搞这种
阴谋诡计?只不发作地冷冷望着他。

  「难不成……」听吴羽这么说,邵雪芊反倒犯了疑。那日霓裳子所言犹在耳
际,想来若马轩当真出兵,商月玄必有主意,难不成这计划竟也与商月玄有关?

  但若吴羽真与商月玄有所交流,此计必在回盟后应付李晨诛时动作,从降服
霓裳子到面对李晨诛的时间,她与吴羽都在一起,两人纵有交流,如何能神不知、
鬼不觉地瞒过自己耳目?

  这么大的事,别说仔细商议了,甚至两边连面都没见到,总不可能只靠所谓
智者的默契就决定了吧?

  「商月玄与你联络过了?什么时候?」

  商……商月玄?吴羽还没回答,姬平意已先吃了一惊。照说这人虽死不久,
可究竟是死了,怎么可能还阳?一时间张大了嘴合不起来。

  难不成先前母亲与吴羽所说的公干,就是去把这死人复活过来?摇了摇头,
姬平意暗骂自己想得也未免太多了。就算吴羽真有通天之能,终究是人非神,何
况若要让死人复活,死去已久的姬园、杨栏等人或许还是好此的选择。

  「商月玄……是诈死的。」见姬平意那目瞪口呆的蠢样,吴羽微微苦笑。

  此间何等大事?若能不传六耳是最好,本来他还想将这事保密下去,但邵雪
芊都说出口了,哪里还能隐瞒?「先前在下与夫人暗中联络霓裳子,便是为了确
认此事,毕竟以商月玄的老好巨猾,马轩要败他容易,要杀他却是千难万难,何
况叶谦的种种作为表面上是黑道联盟妄自尊大的表现,实则是为了拖马轩后腿,
此事恐怕连马轩也已有了几分猜测,否则便不会这般着急准备来攻,以求自固…
…」

  「这……等等,等等……」听吴羽这般说,姬平意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商月
玄诈死之事虽说惊异,却不值得奇怪,毕竟要算计这等老狐狸绝非容易,就连吴
羽是示弱诱马轩主动进攻,也已被他猜到了几分。

  但马轩之所以妄动的主因却是先前从未想到的因素,他无法这般快就追上吴
羽的思绪。

  「你的意思是……反正马轩来攻已是箭在弦上,所以你索性示弱,加点推力
给他?」

  「盟主明慧,正是如此。」吴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少林寺的参与恐怕也
让马轩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颇为失常,不然也不会使出让李晨诛发难的损招。
说来这一招用得还算高明,正好利用在下与远雄堡间的梁子,无论盟主如何处置
总难以面面俱到,再加上会盟来攻这一击,本来可以一举击灭本盟,只可惜李晨
诛妄自尊大坏了事,若他愿意先与金贤宇暗中通联,两人一明一暗互为掩护,即
便荣华大师站在在下这边,这风波也难平息,算是马轩失策吧!」

  听到此处,虽知这可能性已然湮灭,姬平意仍不由悚然。说来那日在大厅之
中也是极险,若非李晨诛自以为是,跟金贤宇的不睦浮上台面,反倒逼得金贤宇
站在中立,远雄堡好歹也是威天盟中要角,要平息纷争,说不定姬平意也只能选
择牺牲吴羽,只是这种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

  不过马轩这一手也真是狠辣,吴羽的神秘来历确是一大弊病,虽说保持神秘
让敌人难以捉摸,却也有让自己人怀疑的可能。如果不是荣华大师力挺吴羽,加
上暗中调派少林寺高手前来,助自己稳住阵脚,吴羽这示弱诱敌之计怕是根本不
可行……

  想到大厅里荣华大师与吴羽打的机镂,姬平意猛然一震:「莫非……这一计
的真正主使……竟是荣华大师?这……这怎么可能?」

  「盟主啊盟主。」听姬平意叫了出来,吴羽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动作虽显
无礼,却更令人感受到其中不容间隙的紧张:「这等事岂能说出来?」

  「喔……」被吴羽一警告,姬平意心下更惊。虽知若真是荣华大师主导,以
少林寺暗伏的实力,这一仗威天盟其实胜算不低,再加上商月玄暗中搞鬼,即使
不能一举覆灭黑道联盟,要解决掉马轩的势力该当不难。

  只是这样算来,威天盟等于被少林寺当枪来使,身为一盟之主,姬平意怎么
想都觉得不喜。他看了看吴羽,松开来的嘴上微啐一记:「好个少林派,我今日
才见识到名门正派的威风,来这一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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